这几日也听见下人们议论纷纷,说是侯爷每日都去探望天宁姑娘,且望那姑娘的眼神里都是笑意,早饭都要等她一起吃才行。
还有人说,那日侯爷出府,又领了新的姑娘回来,那姑娘一副西域打扮,长的很是惊艳。
甚至还有下人在传,夫人嫁入周府三年都未有一子,怕是身有顽疾,侯爷心死,故此才又娶他人。
这要是照她以前的性格,就算不要了那些下人的性命,也要抽上几鞭子以示惩戒,这不仅仅关乎到她的面子,还关乎到自己父亲萧国相的面子,岂容得这些奴婢多言嘴碎,毁了周府和萧府的名声?
可这会儿,她没再管。她们口中说的话都是明摆着的,就算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嘀咕,有些事情既然侯爷都做出来了,又有什么怕别人说的呢?
今时今日,芊芊只是替自己不值,那双被情爱蒙上的眼睛,平白无故的盲了三年。在三年之前,她听不进娘亲、哥哥的劝说,一意孤行嫁入周府,甚至不顾爹爹颜面,自己下了聘书。为这事儿,爹爹被人暗里嘲笑了好些时日,说国相千金竟然还要倒追别人,真是不知丑到什么样子,以至于无人提亲。可是这一切她都没听进去,她还曾窃喜,周子欢没有回绝她,娶了她,让她成为周府的女主人。这三年之中,周子欢进入她屋子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甚至还不抵那两个侍妾多。这事儿她也没在乎,她骗自己说,是侯爷忙,侯爷是做大事情的人,不会牵绊于儿女情长。她盲了眼,盲了心,整日用这些话来麻木自己,欺骗自己,以为这感情只要有一个人的拼命努力,就能够持续下去。
她盼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想却落得个“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既然无缘,何苦执着;君若无意我便休,周郎,你若不愿意,我放你走。
“豆儿,取笔墨纸砚来。”芊芊努力让自己将这件事看淡一些,她的那颗心曾经爱周子欢爱的那么浓烈,却也爱的那么疼。终于这场病让她的一颗心,麻木了下来,倒是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豆儿猜不出芊芊要做什么,以为她终于有了心思习字默书,便也觉得高兴。于是连忙找来笔墨纸砚,伺候在一旁。
芊芊拿起笔,沾好了墨,想了好久才落了笔。
提笔落下的两个字,却是十足震惊了豆儿,“夫人,您这样要做什么?”
芊芊惨笑一声,没理会豆儿,接着提笔写了下去。
“曾道夫妻之缘,合卺之欢,今夕结缘不合,二心不同,自该求得一别,各还本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振雄风,再创伟业,巧娶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女。解怨释结,更莫相憎;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芊芊一书完毕,落款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漠然地拿起纸张,对着豆儿道:“走,找侯爷去。”
“夫人,这事儿万万不可啊。自古被休女子,皆为弃妇,您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做出这档子事啊。”豆儿吓的慌乱,口中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让芊芊幡然醒悟过来,她只知道,自家夫人定是气疯了,不然哪有女子会主动写休书,等着被人赶出去呢?
“豆儿,不是他休我,是我休他,这周府的爱恨太累人了,我想回家了。”芊芊走到门口,回头望着这间屋子出神,这地方她住了一千多个日夜,现在该是时候离开了。这里的一切都曾是她精挑细算的,从柜子到账幔都是她询问管家,参照周子欢的喜好摆设的,她以为他都会喜欢……
罢了,既是要离开,还何苦留恋于此?
豆儿想要去抢芊芊手中的休书,但是没有成功,芊芊命令豆儿不许跟着她,于是豆儿只得站在原地干着急。
周府书房
“侯爷,夫人来了。”管家进去通报的时候,周子欢正在心中琢磨凉州大旱的对策,听见是萧芊芊来了,头也没抬就说“不见”。
“这——”管家正犹豫用什么法子回绝夫人时,萧芊芊却自己走了进来。
“你退下吧。”芊芊回头对管家道。
“是”,管家应答了一声乖乖退下,主子们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可不敢掺和。
听见芊芊的擅自主张,周子欢非常不悦,抬头呵斥道:“我不是说了不见,你擅自闯进来做什么?!”
“我有话跟你说。”芊芊拉过木椅便坐在周子欢对面。
“我今日有事要忙,你有话改日再说。”
望着周子欢看着自己的眼神,芊芊第一次看懂了。
这种眼神叫做厌弃。
芊芊合眸又睁开,平静的与周子欢四目相对,此时她的眼神中再也没有爱意,甚至连恨也没有。
周子欢被望的一愣,他印象中的萧芊芊只会缠着腻在自己身边,撒娇,打扮,吵着闹着要让他过到她的房中陪伴她,今日这是怎么了,冷着这样一张面孔,该不会是病好了,又想耍什么幺蛾子来折磨他?
芊芊就这么望着他,朱唇轻启,吐字如兰:“春华竟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瞥于淫而不悟!”
“别闹了!”周子欢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好端端的在这儿装什么可怜,背什么《诀别书》?她以为自己摆出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会博得自己的同情吗?断然不会。
芊芊并没有理会周子欢的打断,而是语调平稳地径自说了下去:“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这话说完,芊芊将手中写好的休书递给周子欢,等待着他的回应。
周子欢只见萧芊芊递过来一张纸,也不知道此次她又要发什么神经。可拿起拿纸一看,不禁愣住,这纸上写的竟然是休书?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