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此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说错了哪句话,忽而惹得皇后娘娘如此不悦。但到底是让她放自己离开立政殿了,她终于有机会去储宫探望余香了。
芙蓉将芊芊送到殿门外,却看芊芊人往东面走,以为她不认识出宫的路,便上前道:“周夫人,出宫的路应当是往西去,你若是再往东走,只会越走越远。”
芊芊没料到芙蓉会一直在身后盯着自己,于是脸上堆笑道:“多谢芙蓉姑姑提醒了,你瞧我这脑子,小时候也没少进宫玩耍,现如今越大记性倒是越差,竟然不认得出宫的路了。”
“毕竟总也不来宫内,不记得路也是难免的事儿,周夫人可用臣派个公公跟着,将你送出宫去,以免迷路?”芙蓉倒是好心,她一向觉得萧芊芊为人乖巧,又是萧家女儿,所以对她的态度也是很好的。
芊芊连忙借故推辞,“不劳烦了,你这都帮我指了路,我若是再不认识,倒也真是自己脑子蠢笨了。不就是西面一直走,到了南燕亭拐个弯么,我认识路。”
芙蓉见状,也不好执意派个人跟着,弄得好像是她成心派人监视一样,于是便告辞回殿了。
芊芊往西方走了几步,借着撩头发的功夫,回头望向身后,见芙蓉已经进殿,连忙加快了步子往东边走,奔向了储宫方向。幼时借着年岁小,加之父亲的地位,芊芊在这未央宫里如同个没有名分的公主,整日跟在太子的屁股后面逛遍了整个皇宫。若说是还有哪个宫外人会比这皇宫的主子更熟悉宫内的地形,怕是只有她了。
宫内新来的内侍自然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见一位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女子步履匆忙,却也不知道是要去向哪里,但看那衣着打扮,却也知道是个主子,于是鞠躬行礼也是免不了的。
芊芊虽然认路,可是这心里却并不踏实,她怕真的遇上哪个后妃或是皇子,岂不是就漏了陷吗?她的确名义上是余香的嫂子,可是余香为周子欢义妹之事,实则并没有公开,中黄门那儿是被人拦了下来的,既然余香都没想主动跟人提起这件事,她又怎能冒然说出口?
唯愿观世音菩萨保佑,她只是想做件善事,帮余香一把,顺便也帮自己一把。
芊芊心里暗自嘀咕着:菩萨啊,这事儿可是一举双得,且没有危害到任何人,你就保佑我顺顺利利见到余香,将信递给她可好?
观世音菩萨自然不会回话,可是当芊芊走到储宫门口的时候,发觉一路上自己没有遇见任何波折,她便知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铁定是答应帮她了。
“我是关内侯周子欢的夫人萧氏,前来探望准太子妃。”芊芊递上了诰命夫人的文书,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
守门侍卫接过文书查看,这文书确实是真的,可这只能证明面前的人乃是关内侯的夫人,并不能成为擅自放她进入储宫的理由啊。
“周夫人且在这儿等等,容臣进去禀报太子后,再请您进来。”侍卫抱拳说道。
一听说侍卫要去禀报太子,芊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怎么能去通传太子呢,那她还怎么把信递给余香,再聊上一句知心话呢?
“你且慢着,我这文书又不是假的,今日来储宫我是来见准太子妃的,又不是参见太子,你通传给太子做什么?”芊芊开口阻拦道。
侍卫一见萧芊芊急了,心里当即觉得不对劲儿,若她真的是来见准太子妃的,那告知太子一声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慌什么?八成准太子妃根本就不认识这诰命夫人,是看着大典将近,前来巴结的吧。若真是巴结,也该戴上礼物才是,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说真的,若这位周夫人真是个识趣的人,就该知道递给他们些银两,这储宫的门,不也就为她敞开了么。
“若是夫人不想让臣告知太子,那您便请回吧,这储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进得来的。”侍卫冷哼一声,将头别到一旁,再不看芊芊那阴沉下来的脸色。
萧芊芊抬头看那天色不早,心里也是百般着急,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来到储宫门外,岂有事儿没办成就打道回府的道理?“罢了,你快去通传太子吧,我就在这门口等消息。不过我先说好,你脚步快着写,传话的时候说清楚我的身份,别到时候跟太子通传时,磕磕巴巴也说不清我是谁。若是因为你没传明白话而耽误了我进去,定然要你好看。”
侍卫“嗯”了一声,转过身时却翻了个白眼。她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在麻烦自己办事,他可是储宫的守门侍卫,竟然敢不将他放在眼里?还一定要记清楚她的身份,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吗,说了太子也未必知道她是谁。
想到这儿,那侍卫走向正殿的脚步又慢了几分。
储宫书房内,太子假作翻阅书卷,却又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门外。福子不知道太子到底在看什么,由于达公公忙着去采办明日册封大典的事情了,所以便留下他自己在太子身边伺候着,他觉得这不失为一个露脸面的好机会,应该借助此次机会,让他在太子殿下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能力来。
这能力无非就是察言观色,揣摩心机。
“太子爷,您可是在等什么人来?”福子凑上前去,一边给太子殿下续茶,一边问道。
太子矢口否认,“没有,本宫明明是在看书。”
福子听了这话,当即噤了声,觉得这心思必然是揣摩错了,他倒是真想知道如若师傅此时在这儿,倒是会如何把话接下去。
太子又将手里的书卷翻了一页,而后将那书卷猛地置在桌上,转头询问福子道:“昨儿个达公公给绣梅馆请了年太医去?”
“喏,师傅听了您的话后,就将年太医从家里唤回来了。”福子捉摸着,这是太子殿下又想天宁姐姐了吧。可是应当不会啊,这几日太子殿下跟天宁姐姐已经发了那么大的火,不是还把话说的那么绝情吗?再者言,这事儿他作为一个看客来讲,既是天宁姐姐欺骗太子殿下有喜在先,那太子殿下生她的气也是情理之中。哪有人会拿怀孩子这事儿骗人呢,多伤人心啊。
“年太医去完绣梅馆后都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太子早已无暇估计福子递过来的茶水,明明心里惦记的要命,语气里却又做出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福子的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一样,“奴才不知道。”
“年太医走后,太子妃的心情如何?”太子心里猜测着,既然余香伙同年太医一起欺瞒自己假孕,那现在她将年太医叫入宫内,好一番交代过后,心情该是好多了吧。毕竟不必再担心年太医出卖她,这心也可以放下了。
不曾想福子听完了这问题又是摇头道:“这事儿奴才也不知道。”
太子火了,右手一拍桌子,震得茶壶发颤,“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可还知道些什么?你昨天晚上没去给太子妃送饭吗,送饭的时候你看不到她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你现在只需告诉本宫她是喜是悲,脸上是笑是愁,这都形容不出来吗?”
太子很少发火,福子更是头一遭见到太子殿下对自个儿发火,于是吓得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轻声回答,声调细若蚊蝇道:“奴才昨晚上没去给太子妃送饭。”
“你说的什么话,本宫听不到,你大点声!”太子蹙眉,很是不开心。
“奴才说昨晚上没去给太子妃送饭,所以不知道太子妃的心情如何,表情为何。”福子一清嗓子,大声说了出来,因为紧张,那说话的尾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几乎破了音。
“你昨晚上没去给她送饭,那是谁去的?那你今天早上可去送饭了?”太子记得以前他处罚余香后,都是福子偷偷摸摸去给绣梅馆送吃食的,所以他也没担心过余香饿着。他想着,这次福子也肯定会悄悄给余香送饭的,自己再怎么生她的气,余香好歹也是个准太子妃,别人还能让她饿着吗?可是,福子竟然说他没去给送饭,那又是谁去的?
福子手心出了一把冷汗,那端着茶杯的手也是颤颤巍巍随时要洒出来的模样,他猜不透太子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怪人家老话都说“伴君如伴虎”,现今看来,还真是如此。他昨天看太子殿下都被天宁姐姐气成那个样子了,心道天宁姐姐此次肯定是不会受宠了,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跟她牵扯出什么来,再让太子误会了,以为他们之间密谋了什么可就不好了。所以,他便没去给天宁姐姐送饭。
至于别人嘛,应该是更没有了。
“奴才今儿早上也没去,奴才斗胆猜测,可能没人去给太子妃送饭吧。”福子说完这句话,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惹恼了太子爷。
她饿了两天没吃东西吗?太子如坐针毡,一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绣梅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