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紧咬着嘴唇半天没有开口,这个问题太让人为难了。
她跟周子欢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可她又确确实实并非处子之身,如果这事儿要是让西域的婆子查出来,那不光她的性命不保,整个汉王朝的脸面也会因她蒙羞。
待字闺中的公主已非处子之身,这事儿还是被外域使臣发现的,这个罪名可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担待得起的。
可是如果她跟皇兄承认,说自己并非处子之身,皇兄一定就会以为是周子欢与自己悄悄苟合。
与公主私通,这样的罪名,皇兄是一定要把周子欢召回长安,仔细盘问他事情发生的经过,再责罚于他的。
但是一旦对峙,周子欢怎么可能帮着她说话?又怎么可能为她承担这要命的罪名?
到时候,岂不是自己的谎言轻而易举就会被人戳穿?
可是直接说实话也不行。为了避免那跟自己苟合的侍卫到处乱讲,她早已私底下要了他的脑袋,只觉得死人才能把嘴巴闭严实。
现在可好,嘴巴是闭严实了,倒也是成了死无对证,她若说自己真的只跟过那一个侍卫,怕也是无人相信的。
传出去倒是成了滥.情之人,整日与下人淫.乱纠缠,行以鱼水之欢。
她这只怕是没命活了。
怪得了谁呢?若真说是恨,那也只能恨自己,耐不住寂寞,太想尝一尝那男女情爱的滋味。
现如今,该怎么办?谁能帮帮她?
“平阳,朕跟你说话你是当做耳旁风了吗?究竟真相为何,你速速告诉朕。看你的表情,朕便也知道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刘骜龙颜大怒,伸手狠狠一拍龙椅上的把手,震得那椅子猛地响了一声。
“皇兄,你去问皇嫂吧,她知道一切,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平阳公主想了好半天,才似是鼓足勇气,说出这句话。
也别怪她就这么将全部的责任推给皇后,毕竟若不是她,自己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更不会牵扯到什么关内侯周子欢。
杀掉那侍卫,她的心不是不痛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是她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呵护她胜过一切,亲手要了他的性命,她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她已经没有父皇了,她也没有母妃了,现如今就连那个仅存的能够陪伴自己的人也不在了,这普天之下,她还能依靠谁呢?
皇兄是很好,可是他再好也是皇帝,张口闭口便会将那个“朕”字放在嘴边。他再宠自己,却也不可能弃家国王法于不顾,来成全自己。
所以,她不会为难皇兄的,那这一切罪名都只能让皇后来承担了。
她也不是要故意托人下水,实在是事到如今,她没办法了。
就当做这辈子她与皇后有孽缘。
当年皇后这拨家人子初入宫的时候,母妃一眼盯准了她,说这小女子心思颇多,人又漂亮机灵,将来必成大器,故而今日不可小视。
她听了,所以当那孟氏到自己这儿来告状的时候,她明明知道那诅咒的事情里面有鬼,可她还是帮余香瞒了下来。
甚至还为了她,将孟氏强行关押了下去。
至于后来孟氏是如何被太后救走,又是如何成为皇兄的妃嫔,这便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事儿了。
但是唯有一点是重要的,那就是她一直都在帮着余香,她觉得余香应该承她这个情才是。
那么现今她有大难,余香来帮她解决掉,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她不帮自己,那也休要怪罪自己翻脸无情,将皇后跟关内侯周子欢的秘密说出去。
能够威胁公主,欺瞒皇上救下的人,若说是两人之间没有私情,敢问谁信呢?
故而,皇后若是真的如母妃生前所言一般蕙质聪明,那就该帮帮她,也算得上是帮了她自己。
“你皇嫂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你跟周子欢有私情?”一听这话,刘骜急了,难道说余香又一次欺瞒了自己天大的事情吗?
如果余香一早就知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劝两国和亲,她难道不知道这件事情查出来后,对于汉王朝的影响是什么吗?
“杜松,你去把皇后叫过来,就说朕要问问她昨日鸣烟宫的案子,查得如何了。对于平阳公主的事儿,你只字莫提,知道吗?”
刘骜不想给余香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余香太聪明,一旦提前让她知道了今日自己要问她什么,她肯定一早就会准备好了说辞,等着他一一核实。
他要真相,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此事有关于两国江山社稷,绝对不能开玩笑。
稍有差池,就是又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
“老臣明白。”杜松应了一声,退出殿去,赶往立政殿请皇后了。
刘骜望着大殿之下跪着的平阳公主,到底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平阳,平身吧。”
平阳公主心虚,此时哪里还敢坐着享受,连忙道:“皇兄,臣妹还是跪着心里踏实。”
“罢了,起来坐着吧,等皇后来了,一切自然知晓。你就这么一直跪着也无济于事,该发生的已然发生,朕虽尚且不明真相,可也能够猜出个一二来。坐吧。”刘骜揉了揉眉心,本来觉得自己这小妹妹还算乖巧懂事,却不想,这闹出的事情比谁都棘手。
且现在他就按照平阳已非处子之身做打算,那他又该如何跟西域交代?
他已经答应了将平阳嫁给西域单于,两国和亲,共促‘秦晋之好’。
可现在呢?他怎么跟布格里说?
难道要说:我妹妹已经被人睡了,嫁不成了,要不然你替单于看看,相中了哪家的姑娘,送给你们?
如果平阳早一点告诉自己真相,他大可以不去应允布格里此事,那便也就罢了。
可偏偏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不是曹美人昨夜告诉自己平阳公主可能早与他人有染,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刘骜想要唉声叹气,可转念一想,这事儿其实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平阳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可是先皇病逝,自己又一直因为朝政烦心,所以根本不曾替她考虑。
如果早一点将她许配人家,怕是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立政殿内,余香刚刚换好衣裳,便见门外杜松走了进来。
完了,她以前还挺希望看见杜松这张脸的。
可是现在她发觉一看到这张脸,就预示着没有任何好事发生。
而且这些厄运,还大多出自于那位曾经让她爱得欲罢不能的皇帝夫君。
“杜公公来了。”还没等杜松说话,余香便主动迎了上去。
“老臣给娘娘请安,皇上请您去宣室殿一趟,说是要问问您昨日的案子可有何进展。”杜松行了个礼,抬眼见皇后穿着仍是雍容华贵,倒是没觉察出半点心虚的模样。
她真的骗了皇上吗?
骗了多久?
他在这宫里见惯世间人心丑态,唯有这皇后,看不清。
不是善类,不会对皇室造成任何兴助的作用。
但是皇上喜欢,他身为臣子,身为奴才,就不会乱开口。
这是安身立命之道,也是为人臣子之道。
“好,本宫知道了,咱们这便走吧。芷荷,阿梦,你们一并跟上吧。”余香知道杜松这话在说谎,如果皇上真的是要询问自己命案调查情况,那就断然不会让杜松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自己。
现在竟然开口便直接这么说了,那就说明皇上是在用这话掩饰什么真相。
刘骜把自己叫过去一定不是为了命案,而是为了其他事情。
“娘娘,您不需奴才陪您去吗?”杨凌见皇后并没有提到自己,于是便问了一句,以为皇后是忘记唤他了。
“你不去,留在立政殿守着吧。”杨凌刚被刘骜那般羞辱过,现在再去,无疑是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能不见则不见,她还是这么认为的。
没必要特意给两人之间找不自在。
“是”,杨凌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还是老老实实的遵从了。
谁知道皇上又要将皇后叫过去做什么?没他保护在身边,还真是不大放心。
去往宣室殿的路上,余香还在心里琢磨着今日到底会是什么事情。
昨儿个她猜测着平阳公主要嫁了,今儿个该不会是有人对刘骜说了什么吧?
八成就是这件事了。
果不其然,一进到宣室殿,她便见平阳公主坐在旁边,心中顿时便明白了。
“臣妾见过皇上,听闻皇上寻臣妾来,是为了问鸣烟宫命案一事?”
“皇后请起,其实今日找你过来,朕是想要问问你一件关于平阳公主的私事。”刘骜如此说道。
“平阳公主就在这儿,若是询问有关于平阳公主的私事,您直接询问公主不好吗?问臣妾不是多此一举?”余香的语气冷淡,微微透露着不悦。
她不希望平阳觉得自己怕她。
这不可能。
“此事平阳说她不方便讲,但你却一清二楚。皇后,你可知道这指的是什么事情吗?”刘骜的眉毛一挑,只待余香对自己说出实话。
“臣妾不是他人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道皇上想问什么,平阳公主又希望臣妾回答什么。倒不如皇上直接告诉臣妾,也免得在这儿兜圈子。”余香若有似无地望向平阳,嘴角上挑,眼神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