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就死了,那次除了奴才劫后余生,别的人都被处死了。连同今日奴才看到的那个兄弟,早都见了阎王了。今日在明烟宫看到他的尸体,当真是吓了奴才一跳。”
余香狐疑地看着杨凌,心里觉得他这话说的真是太过夸张了,那都是已经死去几个月的人了,怎么就能让他看见?“你在屋顶,怎么可能清楚的看到那尸体究竟是谁?该不会是心里想太多了,于是看花了眼吧。”
“娘娘,奴才倒是也不敢肯定说那具尸体就一定是奴才认识的那个人,但是奴才今日飞到假山上去扫了一眼,那人脖子上也有快紫红色的胎记,这胎记可不是人人都能长在相同位置上的。”对于这一点,杨凌是万分笃定,因为在屋顶上看不清,所以他趁着发现尸体的人去给马八子报信儿时,还特意跃到假山上去瞄了一眼,将那尸体脖子上的胎记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既然看的那么真切,那人既是刚死不久,样貌应该也没怎么变化,你就没认出到底是不是他?你若是肯定了,我过去查个底细倒也有理由。否则我还真不爱往那明烟宫跑,那地方邪气重得厉害,去了也沾不到什么好事情。”说真的,现如今一提起那鸣烟宫余香就心里添堵,又或者说她厌恶的才不是鸣烟宫,而是马八子。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要陷害自己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印象?
说白了,还不是跟那刘兴都为一种人。
“娘娘,您还记得前些日子鸣烟宫死的第一个侍婢红菱吗?她的脸上都是暗红色的指甲抓痕,当时奴才还跟您说过,那抓痕不像是人抓的,倒像是狼,记不记得?”杨凌这话刚说出口,余香便已经猜到了他要跟自己讲什么。
“这具尸体的脸上也有那些抓痕,所以你分辨不出尸体的样貌,只能通过胎记辨认出他恨像是当初本该问斩的刑卫之一,对不对?”说到这儿,余香已经站起身,打算去凶案现场看看了。
“对对对,奴才就是想说这个。没想到话还不曾说出口,全让娘娘猜出来了。”杨凌一个劲儿地点头肯定余香的话,觉得这世上最懂他的人,也莫过于皇后娘娘了。
杨凌这话音刚落,却见皇后娘娘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口,当即跨了两步追上去询问道:“娘娘您做什么去?”
“自然是去鸣烟宫看看这新发现的尸体啊,这死一次是巧合,可哪儿有死两次的巧合?我当然是得去看清楚,到底这刚刚发现的尸体,是个什么来头。”余香已经笃定了念头,她跟这马八子耗上了,不伤她性命,不代表就会任由她在这个后宫内胡作非为。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跟她摆皇后的架子,就说明自己平易近人吗?
若真是如此,那只能说这马八子未免也是太傻了些。
“娘娘,您不是刚说过么,不爱往鸣烟宫跑。这一次那马八子没主动挑事儿,您干什么去?”杨凌便不理解皇后的想法了,他只知道皇后去鸣烟宫无疑是往自己身上惹是非,那何苦呢?
因为好奇?可他没觉得自家娘娘是个好奇心过剩的人,她不是一向办事稳妥,不走有风险的路数么。
“你以为她会饶过我?上一次的案子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但是事到如今那个案子没有任何进展,你以为她会忘记这件事儿?她不是这次不找我的麻烦,而是还没想到合适的理由继续找我的麻烦,咱们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把这次的死者跟上次的红菱联系起来。要知道,有的时候‘贼喊抓贼’喊的最是响亮,你以为鸣烟宫接二连三的出了命案,她能够脱得了干系吗?”余香冷笑一声,踏步出门,正撞上芷荷拎了茶壶匆匆忙忙往殿内走。
“你干什么去了?”这话倒不是余香问的,而是杨凌问的。
这问题的答案自然也不是杨凌想要知道的,他是以为皇后娘娘想知道,所以才问的。
“我……奴婢……”芷荷那无措的声音早已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余香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走。
这几日芷荷一直不大正常,巫蛊之术后的第二日早上,她什么都没问过芷荷,但这丫头却也什么都没来跟她主动解释。
聪明如余香,她还会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么?这话人家不方便说,芷荷肯定以为自己跟刘兴相识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不需要刻意讲出来。
或者等到哪一日,她直接成为了中山王妃也说不定。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余香自问也没亏待过这丫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她也不会真的盼着谁不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芷荷别做什么出卖她的事情,否则真的撕破了脸,每个人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余香并没有对杨凌提起过芷荷跟刘兴的事情,虽然并没有证实,还只不过是她心里头的猜测,可是这猜测却不会出错,时间自会验证一切。
但她还是在跟芷荷留后路,她希望阿梦没有看错人,自己也没有看错人,她在等着有朝一日芷荷来主动对她开口,解释出一切,阐明一切。
如若现在她让杨凌知道了这件事,依照杨凌的性格肯定会把芷荷赶出立政殿,因为他觉得刘兴是坏人,那与他交好的芷荷也很有可能是细作。
看透人心思就是这点不好,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变得畏手畏脚,因为你知道做什么都没用,任何人都不会真的成为你助力的人,你若是希望在别人身上找到依靠,便只会使自己的命运变得更惨。
杨凌对于皇后是从来不会有任何忤逆的,所以现如今余香赶去了鸣烟宫,他便也只能跟着,以防止马八子真的做出了什么伤害皇后娘娘的举动,他可以第一时间挡在皇后娘娘面前。
这就是他忠实的方式,他甚至希望有人知道这一切,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这其实就是愚忠”。
他不会介意,他甚至会将这句话当做赞扬。
能够对他今生所崇拜,所爱的女子愚忠,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情?
鸣烟宫。
“夫人,咱们不去叫皇上吗?”银铃被那新发现的尸体吓了个半死,实则不敢踏出这鸣烟宫门一步,但又不敢直说出来,只能装成替马八子着想的样子,围在她身边。
听见这话,马八子怒瞪过来,“你怎么这么烦,叽叽喳喳个不停,吵得我脑子都糊涂了。这几日皇上一直被朝政烦着,心情一直不好,我现在若是又把一桩人命案堆到他面前,还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你那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一点忙也帮不上,便只能帮倒忙。”
心里气儿不顺,马八子又没处泄火,就也只能将那满肚子不开心都发在银铃的身上。
银铃心里一百个委屈,却也不知道乔公公又跑到哪儿去了。
若是他在,自己心里头好歹还会踏实一些,见到尸体便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你去园子里守着那尸体,别让任何人靠近他,等我想出怎么跟皇上说再解决吧。”马八子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想再一次将这命案牵扯在皇后身上,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夫人,奴婢能不去吗?”银铃的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大着胆子问出这一句。
“不能”,马八子想也没想,便一口否决了银铃的念头。
银铃深呼吸,大口喘着气往那尸体处走,一边忌惮马八子,一边又畏惧那尸体。
“银铃,你在这儿干什么呢?”身后蓦然响起乔公公的声音,让银铃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过身去,竟然真的是他,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他。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也不回来,出宫被人勾搭去了魂儿呢。”反正此时园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在,银铃便飞奔到了乔公公面前。
其实她是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可又不好意思,毕竟乔公公从来也没直言过想要跟她怎么样,她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哪曾料想,乔公公一把就将银铃搂在怀里,轻声哄道:“这是怎么了?想我了?只要有你在这未央宫里,我还会跑到哪儿去?心不是都交给你管着了吗?”
这一连的问句惊到了银铃,更是让她克制不住的流下眼泪来。
她不仅仅是惊,而是惊喜,她猜测着乔公公是喜欢她的,却不想竟说出这么动人的句子来。
“别让夫人看见了,你我都得受罚。”明明心里一千个乐意,嘴上还故作样子,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怕什么,日后纵然天塌下来了,还有我替你扛着,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活得开心就成了。”乔公公抹去银铃脸上的泪痕,每一句话都说得如此自然,自然到任是任何一个人听说了都会信以为真。
“乔公公,今儿个早上咱们园子里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刚才夫人让我去守着,我害怕。”银铃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泪眼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