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临一把拖走徒弟,把他丢在院门口:“若是不放心,就留在此处护法。”
恒裕想也不想,盘腿坐了下来。
岳临叹了口气,今夜出了这么多事,等到天亮以后,谁也不能安心下来。
昨日箜篌还只是心动期修为,怎么会忽然晋升了修为,星耀究竟在幻境中做了什么?
“星耀她打开了星宿之门。”秋霜弯腰替星耀整理好头发,仿佛他只是静静的睡着了。
岳临闻言大震,身为玄天宗的宗主,他自然知道星宿之门是什么。那是历代占星阁修士创造出来的小世界,轻易不能打开。
若是在危机之时,可以把命格奇特的弟子送入星宿之门后,提升修为与心境,但是每开一次门的代价极大。
每一代门主都是守门人,也是打开门的祭品,幸而近千年来这道门从未打开过。
他转身看了眼千钰,星耀口口声声说恒裕是拯救修真界的命运之子,但是被她送进星宿之门的人却是箜篌,难道……
空中的劫云滚滚,根本不像是心动期晋升金丹期的动静,倒是更像碎丹成婴,越阶晋升。
星宿之门后面究竟有什么,占星阁的人从未对外明言,记载中也从未这方面的描写。
箜篌姑娘从幻境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察觉到太多怪异之处,没想到竟然有这番际遇。
想明白这点,岳临没有不满或是艳羡,反而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担负整个修真界命运对于修士而言,太沉重太难熬,自己的徒弟不用承担这样的重担,他又怎能不高兴。
占星阁历代门主过着深居浅出的日子,也不敢与其他人产生太过亲近的感情,不就是怕感情影响了自身的判断?
“师父……”占星阁的弟子匆匆赶来,目光在众人扫过,最后落在了地上。
为首的女修面上露出悲戚之色,很快又恢复正常。她走到星耀的遗体前,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她身后的其他弟子也如她一般,明明悲痛至极,面上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秋霜看着这些面色惨白的弟子,把已经收起来的星盘交到为首的弟子手上。
为首的女弟子看了眼星盘,面色微微一变,星盘启动了,师父打开了星宿之门?她抬头看了眼秋霜真人,强忍着心头的悲痛,朝秋霜拜了拜:“多谢真人。”
她没有问秋霜,为什么师父会突然大开星盘,她甚至没有问师父为何会死?
占星阁的人能够算到他人的命格,唯独看不透自己的命格。但是在入门之时,他们就要明白一个道理,生死天定,强求无益。
“请诸位节哀。”面对这些弟子,秋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劝慰的话,“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昨天早上师父曾对我说过,若是有什么困难,向沧澜门长老求助,定不会被拒绝。”
为首的女弟子弯腰抱起星耀,“也许师父早就算到有今日,我等虽不舍师父离开,却要尊重她的选择。”
她抬头看了眼空中汇集的劫云,朝秋霜拜了拜:“请恕晚辈们先行告退。”
她们来得很快,走得也很快,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站在旁边的迦普一眼,或许她们不知道星耀与迦普之间的那些过往,又或许知道。
然而人已死,往事不再重要了。
迦普朝占星阁弟子离开的方向踏了一步,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
那是一件染上了尘土的袈裟。
迦普弯下腰,捡起了这件袈裟,把它挂在手臂上。艳红的袈裟在他手臂上飞舞,发出簌簌声响。
“师叔。”听到这边出了事的僧人赶过来,见师叔站在台阶上,身上的僧袍染着血迹,袈裟松松垮垮挂在手臂上,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刮走。
听到他们的呼唤声,迦普沉默的看了他们一眼,对修为最高的僧人道:“留在此处护法。”
“是。”僧人双手合十,盘腿在西位坐下。
忽然风起,把迦普手臂上的袈裟刮走,它飞过院墙,消失在黑夜中。
“师叔,我去替你寻回来。”
“不用了。”迦普双手缓缓合十,仰头看着空中的劫云,又重复了一遍,“不用了。”
僧人愣愣看着迦普,片刻后才点头道:“是、是的。”
迦普没再说话,他转身走入黑夜之中,微胖的身躯似乎已经被黑夜吞噬。僧人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过去,可是看到天上的滚滚劫云,他还是盘腿坐下,为正在渡劫的修士护法。
身为出家僧人,便抱着一颗慈悲的心,看到别人落入困难,很难心安理得的装作一切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