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随骆通回了洞府,大师兄已经在那里等他们。
墨白对两个徒弟温言几句,便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与你们师祖与师叔有话要说。”
“等等。”箜篌叫住流川,“柔柔先回去休息,流川留下。”
流川垂首走到三人面前,想也不想便跪了下来。
骆通没有替徒弟教徒弟的心思,把玩着一个玉雕件不说话。
见流川忽然跪了下来,墨白表情微变:“发生了什么事?”
“徒儿不孝,犯下滔天大错,徒儿愿意承受一切惩罚,只求师父不要赶徒儿离开沧澜门。”流川弯下腰,把头抵在了地上。
洞府里安静下来,墨白看着跪得规规矩矩的徒弟,扭头看向箜篌。
箜篌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墨白。
“你有什么想说的?”墨白听完事情经过,脸上不见喜怒,再度看向流川。
“徒儿拜入沧澜门时,确实心思不纯。但是……但是我后悔了。”流川觉得自己这种话既苍白又无力,然而内心仍旧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你可做过有损沧澜门的事?”
流川摇头。
“你可后悔加入沧澜门?”
流川继续摇头。
“洪波门主送你来给我做徒弟,我应该感谢他才对。”墨白脸上不见半点怒意,“但是你犯了错,我也不能罚你。就罚……”
“就罚他三年内,在没有要事时,上下山峰都用步行,不能用坐骑。”箜篌干咳一声,“小孩子不听话,就该让他做长长记性。”
墨白转头看了眼箜篌,失笑道:“既然你师叔为你求情,我就饶你这一次。”
流川没有想到此事竟然轻易就揭过了,他看了看墨白,又扭头看箜篌,眼眶里好像起了风,酸涩得厉害。
“多谢师父,多谢师叔。”流川磕了一个头,“徒儿必会好好修行,把沧澜门发扬光大。”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能够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
墨白弯腰拍了拍跪在他面前,眼眶泛红的少年,“希望你日后的行为,不会让我后悔今日的选择。”
“徒儿定不会让师父失望。”肩膀上的手掌坚定有力,流川这颗飘荡如浮萍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忽然安定无比。
他抬头看着面容温和的师父,微笑的师祖与师叔,终于明白,这就是温暖的感觉。
“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骆通对流川道,“我有些事要与你箜篌师叔说。”
“晚辈告退。”流川行了一个大礼,沉默着退了下去。
待流川退下,骆通脸上的笑意淡去,他沉着脸看向箜篌:“箜篌,你可有事没有告诉我?”
“没……没事……吧?”箜篌见骆通脸上笑意皆无,有些紧张有些心虚,“师父,徒儿这次出门,真没惹什么祸。”
“那你跟我说说,你跟恒裕真人是怎么回事?”骆通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不要告诉我,你跟他刚才躲在后面,是在玩勾手指的游戏。”
“既然师父已经发现了……”箜篌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跪在了骆通面前。
这一跪,她跪得干脆利落,跪得无怨无悔,“请师父答应让徒儿给千钰一个名分。”
“给、给什么?”骆通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给名分。”
“给谁名分?”
“千钰。”
骆通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作响,好像哪里都不对劲。
箜篌与恒裕真人究竟什么时候产生的感情,还有名分这种东西……
“是徒儿的错,师父不太想我与千钰在一起,我却偷偷与他互许了心意。
与千钰在一起后,又担心会惹师父不高兴,所以委屈他一直没名名分跟着我,甚至不能明着告诉其他人,我们互有情谊。”
箜篌朝骆通磕头道,“是徒儿不好,请师父原谅徒儿这一次。只是千钰对我情深一片,我实在不能负他。”
骆通目瞪口呆地看着徒弟,半天都找不回正常的言语。
为什么他这个乖巧的小徒弟,说出的话就像是戏曲里负心薄幸的儿郎,而恒裕真人就是受尽委屈的痴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