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老大爷微怔了一下，马上把目光重新调回到顾锦言脸上，语气坚定的说：“这位小娘子明明是来了癸水，怎会有孕呢！”
“你确定不会——”
“诊错”两个字初夏未敢说出，毕竟这是从医者的大忌，而且对面还是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闻言老大爷当下变了脸色，用手指着外面破旧的匾额道：“我从医数十载，诊病无数，还从未——”
没等他把话讲完，顾锦言便站起了身，幽幽的对初夏说了句，“给银子。”
“哎！”初夏答应了一声，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椅子上。
“什么意思，你们不信我的医术就罢了，还想拿银子羞辱于我。”
老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从药铺里追了出来，在后面不依不饶的大喊，“哎，你们给我回来，我不要你们的臭银子。”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自己没怀孕，顾锦言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她脑子乱哄哄的，也不看前面，就只顾低着头快走。
初夏怕她出事，在一旁紧紧的跟着。
这时前方的岔路口突然冲出一辆马车。
“小心，少夫人。”
还是初夏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了顾锦言，将她护到了身后。
马车前面的两匹马顿时受惊，一下就撩起了前蹄，发出嘶吼之声。
车夫算是经验老道，瞬间抓紧了缰绳，“嘘”了老半天，才将马安抚住。
马夫赶车这样快，是着急去顾府接郑大人。
突然被人绊住了车子，他的火气一下“腾”的窜出来。
车刚一停稳，车夫就怒气冲冲的跳下车，拿着马鞭冲着顾锦言她们瞪着眼叫骂。
“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没看到这是郑御史的车吗？怎么的还想碰瓷不成。”
看男人一脸横肉，要是按照以往初夏就会隐忍下去。
但这次少夫人差一点被撞到，她护主心切，也顾不得许多，就上前理论。
“我们走得好好的，明明是你的马车突然闯出来，差一点撞到我们，怎么反倒是你有理了。”
车夫跟丁大闯一样，在外一向仗势欺人惯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回怼，而且对方还是娇弱的小娘子，他的怒气一下冲到头顶。
“你他妈的还敢说老子，不想活了！”
说完在二人面前挥了一下马鞭，发出啪的一声，吓得初夏护着顾锦言往后连退了两步。
看到她们被吓成这样，马夫还掐着腰一脸得意洋洋，“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们卖到勾栏院去。”
“你要把谁卖了？”
这边车夫的话音刚落，那边冷冽的声音就响起。
围观的人群自动散开，一辆马车驶了进来。
帘子挑起，从车内下来一人，正是赵翊。
他来得正巧，是因为赵翊急着赴跟顾锦言的约会。
所以在白氏下葬后，也没跟顾府的送葬队伍回去，而是直接让马夫赶车过来。
当经到此处时，就听到了喧哗之声。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本不想理会。
但听到了初夏的声音，担心顾锦言出事，他才撩起帘子往外看。
目光一下就穿过人群，看到了一身丫鬟服饰的顾锦言，正被马夫教训。
救兵来了，初夏大喜，冲上福了一下身，“世子爷。”
听到“世子爷”三个字，车夫心里咯噔一下。
刚才光顾着逞凶装x了，还没细看对方的衣着打扮。
这一仔细打量，才发现被骂的二人，身着的是永安侯府一等仆人的衣服。
京州城豪门大户很多，为突显各家的品味和特色，都会特制下人服饰。
因此会在衣服的前襟和袖口处，点缀一些特有的图案，以彰显主家的官阶和品味。
所以互相只要看到对方衣着，便会知道这是哪家的几等下人。
车夫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再无狂妄之色。
“说，你要把谁卖到勾栏院？”
赵翊本身就自带着贵族般的威压，气场强大。这一生气，更是强横逼人，令人不敢仰视。
就连旁边的围观群众，也一下子屏住呼吸，怕受到牵连，恨不得原地消失。
刚才还嘈杂无比的街口，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马夫被吓得两条腿直转筋，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我、不——小人是跟她们闹着玩的。”
赵翊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跳开视线，对着一旁早已瑟瑟发抖的小厮道。
“回去转告你家老爷，何时他家下人手臂伸得这般长了，竟敢要发配永安侯府里的人了。”
“哎！是！”小厮点头如小鸡啄米。
赵翊说完转过头对顾锦言道：“上车！”
靠着车壁，顾锦言的头很低，身子更是缩成一团，既像是犯错的孩子，又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鹌鹑。
她不是后怕刚才的事，而是在想如何跟赵翊开口提自己没怀孕。
赵翊同样也沉默，就这么一直睨着顾锦言的头顶。
一直到了锦远堂，初夏下车去接月桃，他才开口问话。
“为何这身装扮？”
说完坐到顾锦言旁边，用手轻抬起她的下巴。
见到女人一脸的泪痕，嘴唇都被咬得发白。
赵翊的心脏一下子缩紧，就连指尖都泛着阵阵的刺痛感。
他第一反应就是顾锦言受伤了，忙用手去解她的衣带检查。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顾锦言看到赵翊心疼着急的样子，一下抓住男人的手，用力的摇着头。
“没受伤，为何会哭成这样？”
看着源源不断流出的泪珠，赵翊焦急的要命，心里顿时方寸大乱，都忘记拿出帕子了，便直接用自己的袖口慌乱的去擦。
边擦还边安慰，“不要怕，不论发生何事，为夫都帮你顶着。”
这句话无疑是压垮顾锦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一下子绷不住情绪，眼泪再次大颗大颗的涌出。
如果他知道自己假孕，来了癸水，是不是又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乖，不哭。”赵翊温柔地哄着。
哭了良久，顾锦言止住了悲声，抬起头望着那双柔情深邃的眼眸，喉咙里像堵块石头一样，酝酿半天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终于她心一横，一字一顿的说：“世子爷，我没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