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寒备考这么些日子,难说心里没有焦虑,听闻顾相宜要给他押题,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池映寒哪里能扼杀她这份念头,立刻鼓励道:“相宜你放心,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你有什么想法你便押,押得越多越好!”
顾相宜回道:“多了便不叫押题了。我只押一题,你这十几日,只管将其悟透。”
“就押一道题?相宜,你确定准吗?!”
顾相宜郑重的回道:“我说了不确定,我只是试试,但我押的这道题,你必须参悟明白,可懂?”
“好。”
听闻只有一道题,池映寒心里有些失落。
若只押一道题就能押中,那小祖宗是什么神仙?!
池映寒寻思着,便听顾相宜道:“想来我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当今圣上,更参悟不透当今圣上的喜好是什么。不过我听闻近两年皇上忧心于立储之事,明着不愿听国乱国殇,但实则却喜好楚辞。明着只顾盛宠贵妃,实则心系天下苍生。只要你做的诗词能合皇上的意,无论是哪个阅卷人批审,都不敢给你低分。这个道理你可懂?”
池映寒听着顾相宜的意思,那就是照她说的样式去写,准能高中?
“行,那你详细说说,究竟写什么。”
“第一,我要你写楚辞体。”
“楚辞体?”池映寒一愣,只听顾相宜解释道:“就是屈原!你现在总该清楚屈原是谁了吧?”
池映寒尬笑一声。
想当初他还以为投汨罗江那位是哪吒,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这位伟人……
池映寒道:“就是投江那个。”
“对,他的诗风你都知道,你就仿着写。”
“那……内容写什么啊?”
顾相宜答道:“这便是第二。我要求你将自己代入为屈原,体验他的大志向,包括对国家,对妻儿……”
听到这儿,池映寒整个人惊诧一分:“他还有媳妇呢?!”
本以为池映寒学识已经够广了,谁知他一张口,便惹得顾相宜想拍他!
“他怎么没有媳妇了?他若没媳妇,那他投江后每年往江里扔粽子的是谁?”
池映寒“嗐”了一声:“我以为是他娘呢!书上不就说是家里人吗,我也没详查这些。我看他成天这么愁虑,仿佛心里只有国家存亡一般,想不到他也食人间烟火……”
“你呀!可是要将我愁死!这十几天你也不需做别的了,专心将这首诗词做出来!切记,屈原的诗风以及屈原的壮志,忧国与顾家同在。简单的说,就是最有担当的男人应是什么样的,你便去描绘出来。”
池映寒可以理解成,以前作诗都是打基础,实则顾相宜最终想要的是这么一首诗,让池映寒定要做出来。
但他又不是屈原,做出这么一首诗,当真是难办。
这一整日,池映寒便憋在书房里,叫山药把所有关于屈原的资料全找出来,认真了解了一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小祖宗这么喜欢。
实则,他哪里知道,顾相宜之所以不紧不慢的,正是因为她隐约知道前世这次院试的考题。
若说考个童生,没人注意。
但考秀才的题目,在考后定有人私下议论。
现在这些许是不知——当年安瑾瑜事后也听了院试题目,顺手在家里做了一首楚辞体的诗呈给大伙儿看去,谁知这首诗最后竟被皇上看了去,甚得皇上喜爱,皇上听闻原是地方节度使家的儿子,竟作出如此佳篇,龙颜大悦,惹得安家得了圣上的赏赐,一时间风光得不行。
这一世赶上池映寒考院试,顾相宜心里反倒有了路数,知道作什么诗容易大放光彩。
但顾相宜却也有一分拿不准——她没看过安瑾瑜前世作的诗具体是什么内容,只知道是楚辞体,结合当时的情景,许是哪处合了皇上的心意,直接光宗耀祖了。
可正因为有些叫不准的地方,顾相宜才忧虑,她之前尝试改变历史,砸了几次后,整个人都生不起自信来,遂让池映寒按部就班的作诗作策论,免得她过于自信去押这首诗,出了岔子。
但这首楚辞体,池映寒是必须做出来的,且他必须抢在安瑾瑜前面,比安瑾瑜做得更好。
这一日,顾相宜也未打扰池映寒,她深知作这首诗的难度。
待到晚上,躺在床上休养的顾相宜突然听闻敲门声。
这断然不是宁儿回来了。
顾相宜问道:“什么人?”
门外传来李妈妈的声音:“少夫人,是老奴。”
李妈妈这一来,准是又到了日常服药的时辰,顾相宜早已习以为常了,遂推开门,刚想去接药,发现李妈妈今日并未端着药来。
顾相宜不由得有几分惊骇,道:“李妈妈可是有事?”
李妈妈温和的笑了笑,同顾相宜道:“是老爷要叫少夫人去一趟。”
“老爷方才传我?”
“正是。”
奇了,昨日不是已传过,罚了一场。
今儿怎么又要传她?
顾相宜当真是警惕着池天翔,若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苏韵向来是看得出来她打实对她儿子好,她便也冲着儿子的份上,平日里护着顾相宜一分,总不能让顾相宜一个小娘子被长辈们欺负了去。
但这池天翔则不同,他因顾相宜能辅导二郎而认可顾相宜,但他同顾相宜相处,自来没有任何情分,顾相宜做得好,他便脸上有光,做得不好,他随时都有下一步对策,该不留情面的,绝不会留情面。
说白了,他办事绝不会亏到他自己半分。
这一晚,顾相宜再度去了池天翔的屋里,进屋后,又行了礼,道:“公公。”
池天翔见她进屋,率先问道:“来了?”
顾相宜点了点头,似是同池天翔生了一丝嫌隙一般,也不近他。
池天翔却是板着一张脸,终日见不得他笑,他只平静的道:“见你调养了一日,这会儿身体如何了?”
“这会儿已没事了,昨日忽然生了些小毛病,躺了一夜,似是惹得家里担忧了。”
池天翔想起昨日池映寒如反性一般,连他都要顶撞,这会儿他尚在心有余悸之中。
甚至比顾相宜本人对昨日的事儿阴影更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