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子?
按说这签子应该是丢了的,怎么会在她枕边?
顾相宜赶忙将签子拿起,翻开一看,眼前的四个字——
竟是“人定胜天”。
顾相宜瞬间瞠目。
不是梦。
她昏迷那段时间,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在这签子中见到了那传说中渡劫飞升的长门宫掌门。
只是无人知道她究竟是谁,更不知她就在人群中,从未离去。
甚至顾相宜第一次被池映寒带去听书,故事内容便是五年之后的事。
太玄妙了。
顾相宜整个人尚在震惊中,可若不是梦……
那王广他们……
顾相宜一时动了气,再度咳嗽起来。
她连忙在枕边所放置的她原有的衣裳堆里翻出了手帕,掩住了嘴,但咳嗽却越发剧烈。
外面还没等进舱的池映寒忽然听到小祖宗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赶忙冲进舱门,查看她的情况道:“相宜,你没事吧?”
顾相宜摇了摇头。
但这咳嗽确实越发的剧烈了,且没咳嗽一声,整个嗓子都火辣辣的疼,这一遭惹得顾相宜嗓子发哑,也不愿多言。
见此刻沈潋来了,她勉强发话问道:“王广呢?”
沈潋哪里知道顾相宜和王广有什么关系,直言道:“死了,尸体现由急船运回盐运司,等盐运司请仵作鉴定了。”
死了……
那二字生生的戳了顾相宜的心脾。
这里的人皆不知,顾相宜虽和王广只有一日的相处,但王广是何等信赖她,甚至坚信顾相宜一定能带他活着回去。
结果……
最后竟是这贪生怕死的男人,在紧要关头保了顾相宜的命!
顾相宜一想到在船上经历的那场厮杀,一想到王广最后一刻竟是一边吼着一边将她推入舱内,一想到她转身想要放王广进来的刹那,看到的竟是流入舱内的鲜血……
她体验过那样的疼痛,乱剑穿身的刹那,头脑中会走马灯一样回忆起这世间的种种。
唯独王广,还不及见上妻儿一眼。
纵使青莲同她说过,她没有能力改变一个陌生人应有的命数。
但顾相宜万万没想到,王广的死,竟是因为最后一刻他将生机舍给了她!
他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到了舱门口砸开洞口后为何不自己先钻进去?他若先进去,死在舱外的断然不是他!
她曾说要将船上唯一找出来防身的账册给王广用,他为何不同她要?哪怕他要了,那乱剑也不至于将他捅死,他或许还有机会的……
他明明有机会回去的啊……
顾相宜想到王广,迟迟说不上一句话来,双手只揪着衣角,不住的抽噎着。
池映寒不知她在船上经历了什么,但整个船被火烧,她却是船上唯一一个没有刀伤的人,这绝非偶然。
但眼下,池映寒见她这般抽噎,心里堵到极点,上前一步抱住顾相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
谁成想,池映寒抱住顾相宜的那一刻,顾相宜竟哭得更凶了,她反过来抱住池映寒的脖颈,如同发泄一般,肆意的哭了起来。
这可吓坏了池映寒,她这会儿身子虚着,哪里禁得起这么哭?
搞不好再将自己哭晕了。
但是看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池映寒也不知应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哄着她。
倒是沈潋,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
他为了查清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先是等这小娘子活过来,再等小娘子苏醒,醒了之后还得再哭一场,若再哭晕了或者把嗓子哭哑了,他还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问到案情不成?
故而沈潋也不等了,直接问道:“你单这般哭也不是办法,倒是同我们说说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好为你分担些。”
顾相宜这会儿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她记起来了,在整个船都发生爆炸,她坠海的时候,有那么一瞬,她竟想过死。
直到看到池映寒因她坠海昏迷不醒而吓得直哭的时候,她才因这一瞬间想要退缩的念头生愧。
青莲那句话说得不错,至少这个世间,还有值得她留恋的人。
顾相宜下意识的抱紧了池映寒的脖颈,方才能面对王广为救她而死的事。
待她情绪渐渐平稳了些,才道:“这话不知从何说起了,原本这批货我没必要随同的,但验货那晚,我发现这批货都是黄沙,已经被盗了一批了。”
沈潋面目沉重,道:“是,这事儿盐运司那边已经知道了,也多亏你们没有贸然更换成白盐,不然生了这事儿,官家的损失便是不计量的了。”
话到此处,池映寒也才知道顾相宜为什么要管这盐事。
且怕她说这些话再度累着,池映寒不住的顺着她的后背,不住的哄着她。
沈潋见她这会儿情绪缓和了些,继续问道:“那登船之后呢?”
顾相宜道:“据我推断,我们虽是将计就计,运一批黄沙。但按他们的计划,他们定是怕这批黄沙被查出,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整个船的人灭口。我想,能将我们杀尽的人,极有可能仍在我们身边,那歹人定是混入船内。这两日的时间,我设计将歹人查出并捉拿,让他们供出了幕后主使。”
“那幕后主使是谁?”
顾相宜道:“现下该被灭口的都被灭口,没有证据,说了也不抵用了。”
这是除王广的死之外,又一个将顾相宜打击得极深的地方。
她原本已经找出人证,马上就能送安瑾瑜做几年牢狱,结果竟如此功亏一篑。
没证据的事,多说无益。
但沈潋却是不依:“不管有没有证据,你发现的也是盗盐之人,你告诉我,我兴许能帮你查查其他线索,从其他方面找出证据。”
是吗?
顾相宜深知安瑾瑜的狡诈,这事办砸了,安瑾瑜定是知情的。
想要抓他的把柄,难如登天。
但他要查,便由他查去罢。
“安瑾瑜。”
顾相宜吐出这话的时候,一直哄着她的池映寒骤然惊骇。
“怎么是他?相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