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听闻这话后,池映寒顿时怔在原地。
“祖母的意思是——她要把安姐儿带走?以后养在药铺里?”
顾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确切的说,是她去哪儿,安姐儿就得跟着去哪儿。我这也寻思呢,她是产子那日受了刺激,还是家里郎中说安姐儿不好生养的时候,给她吓着了?我是没见过她这么带孩子的,只要孩子不在她眼皮底下,她心里就不踏实。但是这哪成啊?这不是患了心疾了吗?”
池映寒默默叹了口气。
说实话,现在你跟他说顾相宜有什么心疾,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他平日里这是紧着哄呢,但有些事,他再怎么哄也是治标不治本。
但池映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那祖母打算怎么办呢?”
顾老太太回道:“还能怎么办?只能是我陪她一起去铺子里,平日里帮她照看一下孩子。我记得她给病患施刀的时候,一次就得一个时辰。她怎么可能顾得上孩子啊?”
这事真是将顾老太太愁完了,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听闻这事后,池映寒更是发愁。
“祖母,您是不知道,她若是忙活起来,那是一连几个月都不回家的!那我岂不是见不到安姐儿了?”
“说的可不就是这事么?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我还能说她啥?她一个月不回家,孩子扔家里一个月,这也说不过去啊!”
顾老太太不敢往下再说了,说多了就好像生了这个孩子,反倒把顾相宜给拖累了一样。
顾老太太只道:“莫不如你趁着现在那铺子还未开张,多看两眼孩子吧!就怕你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见不着孩子了!”
池映寒心里是知数的,遂坐在床边,看着床头处的小允安。
小允安对池映寒的态度好转许多了,似乎是同他熟识了,小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
瞧着小允安已经愿意看他了,哪怕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进展,都让池映寒感到十分欣慰。
他就这么看着小允安,但想到的却是顾相宜要把她带走的事儿,不过池映寒并没有拦着她的意思,而是同顾老太太道:“祖母,你千万别觉得她不懂事啊,也别说她有病什么的。家里不理解她的时候,类似的言论已经有许多了,但她本就不指望他们,自也不会在意。可是这些话倘若从咱们嘴里蹦出来,是真能将她击垮的。就说她现在的情况吧,其实……其实怪我……如果我是个像我三叔那样位高权重的人,她是不会这样的。因为我没本事护她周全,让她受到了太多的伤害,不说远的,就说上次四婶冲进院里杀她、杀孩子,她都经历了什么,有时候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呢?我知道,这个环境给不了她任何安全感,其实这都怪我。有时候我觉得她说得没错,我既不能护她周全,一开始为什么装病娶她……”
顾老太太还是头一次听见池映寒说出这般沉重的话,但这话却也让顾老太太回想起来——确是这么回事,自打生完孩子后,顾相宜受到惊吓的次数,她可能都没细数,顾相宜不想翻来覆去的说这些事,可她自己心里却是明镜的,所以才坚持要将孩子带走,离开一刻都不行。
顾老太太只知道好端端的当娘的没有这么折腾孩子的,但在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叹道:“真是造孽呀!”
但感慨过后,还是同池映寒道:“不过二郎啊,你也莫要多想,千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三姐儿能遇见你,已然是她的福分了。”
池映寒听闻这话,却是想笑。
“福分个什么?她嫁给我,是委屈她了。”池映寒只感慨这么一句,遂转了话茬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沉重的话了,还是看看我的安姐儿吧!我发现我特别喜欢就这么看着安姐儿,然后仔细的看她哪里长得像我,有时候就觉得眉毛也像,眼睛也像……然后就希望她快点长大,等她长大了,打眼一瞅就知道她更像谁了!”
顾老太太闻言,笑道:“旁的不说,这孩子身高体型可得随你,要生得结实些,小脸蛋就让她随娘,以后咱们安姐儿长大了,就是个健健康康的美人胚子!是不是呀安姐儿?”
顾老太太逗着小允安,小允安咧开小嘴笑了笑,惹得顾老太太更高兴了。
这时,池映寒突然转过头道:“祖母,莫不如您教我抱孩子吧!我特别喜欢就这么抱着安姐儿,但是又怕将她摔了,每次抱她都紧张,我一紧张,就弄得她也跟着紧张,久了她都不喜欢我抱她了。”
顾老太太回道:“你可莫要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责!这小安姐儿啊,其实是个有脾气的,谁抱她,她都不愿意。甭说是你了,你们家老夫人抱她,她都不高兴呢!就是让亲娘抱惯了,跟别人反倒不容易熟络。其实这对孩子并不好,孩子打小就得多跟不同的人接触,这样才不怕生,爱跟人说话,不然这孩子长大了,也是个怕见人的,这可真就跟三姐儿小时候一模一样了。”
“相宜小时候不愿意见人吗?”
“是啊!她小时候就跟着她娘东奔西跑的,她娘做生意,家里没人照顾她,就把她带在身边。待到大一点的时候,五六岁吧,那时候才把她安置在家里,让丫鬟照顾她,但那时候她娘身子骨也渐渐不行了,后来也是她一个人在院里照顾她娘。她跟旁人也都不熟,平日里也就跟二姐儿能玩到一起去。所以有时候吧,这就好像命数一样——你看,现在她有了孩子,也是不放心,也是跑生意走哪儿带哪儿,估计也是得孩子大一点了才怕影响孩子嫁人,勉为其难的让旁人照顾她,只怕这么养出来的孩子,又成了下一个她。可是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好像一个跳不出去的死循环一样。”
其实在听闻这话的时候,池映寒想的却是——那她爹干什么去了?从小到大,孩子的父亲就跟彻底失踪了一样,从未出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