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池天翔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他还真敢当着顾相宜的面直接把这事说出来?!
但池映寒虽有几分不耐烦,但在顾相宜面前,他的气焰还是弱了下去,即便是说话的口气也带着一丝温柔。
顾相宜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惊愕。
她低声探问道:“为什么?”
池映寒呼出一口气,回道:“吵架了。”
“吵架了?”
顾相宜刚问出这话,池天翔便忍不住斥道:“吵架你就辞官?这给你厉害的!圣眷正盛的时候你辞官?你纯是要把老子气死啊!”
苏韵这时赶忙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插手了。
只听顾相宜继续问道:“吵的什么架?”
“他要打仗, 我坚决不同意,于是就不想跟他干了。”
“你不是说你今日要去劝他的吗?劝到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辞官了?”
“对。”
池映寒如同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在顾相宜面前也坦白了。
接下来他看到的便是顾相宜那不可置信的神情,那神情中带有几分复杂,池映寒能感受到她的失望。
但她很平静,平静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顾相宜怎么可能稳得住的?
她这种状态让王夫人担忧不已, 王夫人赶忙站了出来,她早就说过如果这个女婿有哪里做得不妥的地方, 她必会替自家闺女出这口气!
王夫人直言道:“我闺女陪你一路走到这里,付出了多少精力?到头来你说辞官就辞官了?辞官后你做什么?你是打算继续当个不务正业的无赖吗?”
池映寒似乎已经想清楚了。
“我打算离开京城,回我的炽帮去。那炽帮是我自己的,我想给李元烁就可以把位置给李元烁,我想带走他,炽帮的兄弟都会听命于我,这一点,李元烁即便是天子也管不着。”
王夫人险些被他的这番话气死!
她转头便高声同顾相宜道:“闺女!你瞅瞅!娘跟你说过什么来着?这种游手好闲之辈都是不可托付的!他们骨子里便没什么志气,现在可倒好,本以为他回来后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结果说辞官就辞官,还要离家去外面流浪!这不是疯了吗?”
在王夫人谈话的间隙,顾相宜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池映寒。
她还是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在王夫人骂累了后,顾相宜这才开口道:“各位长辈都先回吧,我想跟二郎好生谈谈。”
这时,苏韵又拉了拉池天翔, 示意他赶紧撤离。
按理说, 现在确实应该给顾相宜一点时间,让她跟池映寒好生谈谈,至少他们夫妻之间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王夫人却坚持不肯离开,她今日还真就想撒泼了,她直言道:“池二,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你能跟我闺女好生过日子,那咱们就好生过日子,如果过不了,那咱们干脆就和离!”
虽然知道顾相宜带着两个孩子,身子骨又不好,和离了定然找不到下家,但她不想让自家闺女受这种窝囊气。
好好的官不做,偏是如同中邪了一般要请辞。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王夫人就差没骂出来了,于是在所有人都散去后,她也没走,就在屋里听着。
池映寒对她留在屋里旁听的举动并没有表示反感,他只是觉得自己跟李元烁处不下去,他委屈的说没想到李元烁是这种人——和自己亲妹妹不清不楚也就罢了,还为了她挑起两国战争!
“反正我是疲了,真的疲了,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为什么要入仕!我在一个又一个主子身边混着,我不停的找希望,我不停的鼓励自己,我把所有的招儿都想了个遍,最后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只能说人生就像一场大梦罢!这浮萍般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适合官场,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就算今日岳母在此,我也得说——这就是个错误!”
王夫人不屑的笑了一声:“你怎么不说你娶我闺女就是个错误呢?我闺女这辈子就想要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这么做对得起我闺女吗?”
面对着王夫人毫不留情的斥责,池映寒本是想驳的,但他再一想,也没什么好驳的。
他干脆承认道:“我对不起她,她嫁给我,算是被糟践了。”
“你!……”
王夫人真想冲上去直接给他一耳光。
但她又觉得扇了这厮简直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她赶忙望向顾相宜,瞧着顾相宜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不知道自家闺女是不是也疯了!
她关切的问道:“闺女,你说话啊!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他!你就算生气也别憋着,娘在这儿呢,娘给你做主!你说话啊!”
在王夫人的催促下,顾相宜方才表了态,而她的态度竟是——
“我没什么想说的。如果池二觉得官场不适合他的话,那就结束罢!想辞官就辞官好了,人的一生就这么长,总不能委屈求全一辈子吧?如果他每日过得痛不欲生,即便是当了宰相,我也不会感到好过的。再说了,池二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那之后我就想通了,他想怎样就怎样罢,不强求了。”
“雅兮!”王夫人万万没想到顾相宜宠他已经宠到了如此地步,“你这样跟他娘当年的态度有区别吗?他若是回到一事无成的状态,那你所有的努力都枉费了!这个家还是嫡庶颠倒,三房会踩在长房头上,那些庶出的都会踩在他头上。他倒是轻松自在了,可你呢?孩子们呢?这个家呢?都不管了吗?”
池映寒此刻辞官,那顾相宜这五年就都白忙活了,带全家迁到京城,也是为其他庶子做了嫁衣。
池府现在能够安生下来,得亏了池映寒的官职和顾相宜生了儿子。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岂是池映寒一句“疲了”便能放弃的?
更离谱的是——
这么荒唐的决定,顾相宜竟也能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