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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枝干脆利落的抽出剑,朝他弯起唇角,笑意渐深。

“是您输了。”

稍后,有大批人带着刀剑进来,为首的人身材高大,满脸冷冽之色。

看清来人,二皇子睁着眼睛,满心不甘,他在京中同老四斗争了这么久,结果,斗到最后,竟然是为他人做了嫁妆。

“是、是你,竟是你。”二皇子不甘心的吐了一口血,满心不甘的倒下了。

如今,众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有人有能力同手握一万精兵的赫连钺争。

赫连钺没给那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个多余的目光,上前想将同他在皇宫中厮杀了整整一夜的魏枝一把揽入怀中。

但魏枝后退一步,突然单膝下跪,声音洪亮有力:“恳请殿下登基,主持大局。”

身后一排排士兵,也随着跪下,声音响亮:“恳请殿下登基,主持大局。”

“臣魏枝,恭请陛下。”

魏枝抬头看着赫连钺,墨色的瞳孔中满是柔情。

一场宫变,发生得轰轰烈烈,结束得却很是匆忙。

朝中重臣想过最后的赢家,可能是二皇子,可能是四皇子,也有可能是其他皇子,唯独没想过赫连钺。

众人对这个皇子,压根没有什么印象,听说是去了北疆,但北疆那边消息常年滞后 ,地域贫瘠,压根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

等看到赫连钺时,众人目光惊诧,赫连钺竟然是此人?

新晋帝王大刀阔斧的坐在龙椅上,浑身气势让人胆寒,一睁眼,有人觉得他那气势,像是要杀小孩。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身旁站了一名男子,那男子,右脸上覆有一簇漂亮的海棠花,容貌生得艳丽,周身气质却很是温和。

赫连钺身边的士兵,都唤他一句魏大人。

初次整顿朝堂,赫连钺也的确杀了不少人,都是之前拥护其他几位皇子的臣子。

杀戮来得突然,压根没有一点预兆,众臣在赫连钺身边,压根没能安插进一些查探消息的人。

就连帝王身前唯一的宠臣魏大人,寻常日子里,也同陛下同进同出,压根没有单独接触到他的机会。

近来入京之后,赫连钺行事有些狠辣,常常容易情绪暴动,让魏枝很担心。

但哪怕是这样,赫连钺也尽量压抑着心中的暴虐 ,只杀该杀之人。

只是他常常怒红着双眼,青筋迸发的模样,让寻常宫人见了,害怕不已,只是靠近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在这宫中,唯一不怕赫连钺的,估计也就魏枝了。

也就魏枝能在赫连钺生气,拿着剑直指宫人脖颈时,面无异色的走到赫连钺身边,将他哄得高兴起来。

魏枝将剑从赫连钺手中取下,而后安抚性的抱着赫连钺的腰身,仰头亲亲他的唇角,亲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赫连钺哄高兴了。

魏枝担心赫连钺,让太医来看过 ,几个太医围着人,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多就是性格脾气坏了些,不影响其他。

赫连钺记挂着同魏枝的那场婚事,想在登基大典时,也举行封后大典。

但被魏枝拒绝了。

陛下初登基,在朝着根基不稳,行事本来就已经够招摇,若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立男后,少不得被有心之人用去做文章。

魏枝心中想着陛下,事事都只想为陛下打算。

魏枝并不贪心,比起其他的,能待在陛下身边,一直陪着他,就已经足够让魏枝心满意足。

登基大典办得很隆重,神色冷漠的帝王穿着一身霸气的黑金帝王服,端坐在御殿之上,底下跪满了文武百官。

钟声敲响,祭天仪式在大殿前举行,香烟萦绕,缓缓上升。

魏枝被封了御前亲卫的官 ,手中握有实权,手下还管辖着上千人的士兵,陛下亲许他哪怕在御前,也可以带刀,并享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帝王对此人的偏宠。

一介寂寂无名之辈,一上来竟就是如此让人眼热的官职。

再看魏枝容貌,身为男子,竟生得如此勾人。

有人再一联想到他同赫连钺同进同出的亲密关系,没几日,民间便流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有人编了一出狐狸精勾引帝王的戏,隐晦的映射魏枝。

当然,没几日,那出戏便被禁了。

有学子在诗会上,高谈阔论,话里行间,都在抹黑魏枝。

这些事,魏枝都听在耳里,自然知道这种事,不会无端出现。

多半是因为,他的存在,碍了旁人的眼睛了。

身为天子宠臣,平日里,自然有人想千方百计的搭上他这条线。

但魏枝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便有人想将他扯下,换上自己的人上去。

后来赫连钺动作强势的去民间抓了一批人之后,类似言语便再无出现。

但随着暗地兴起的,便有赫连钺性格暴虐的一些话语。

甚至有人传出了赫连钺弑父杀母的传闻,老皇帝是被二皇子气死的,但最后的赢家是赫连钺,便有人将这锅按在了他的头上 。

至于杀母,因为宫中一直有一道隐晦的规定,侍寝超过三次的妃嫔,会在帝王死后,全部拉去陪葬。

生是君王的人,死了也只能成为君王的鬼。

于是,一场人为的大火,烧死了赫连钺的母妃,只看到了尸骨,未能看清究竟是谁。

赫连钺最后,送了她一场自由。

他弑父杀母的传闻,便是如此得来的 。

赫连钺在冬日即位,登基后,大批官员死得死,卸职的卸职,朝中极度缺人。

好在来年便举行会试,可以招揽一些学子入朝。

来年一月初,大批书生装扮的学子入京,参加会试 。

一时间,酒楼,水面的楼船中,随处可见高谈阔论的年轻学子。

众人正在大堂举办诗会之时,这楼中有大儒出了副上联挂在大堂中,每年吸引众人学子前来出下联。

上联:天连海,地连天,海天一色,地天相连。

众人围着苦思冥想许久,想出的下联对是能对上,却对得不太工整,多少有些强差人意。

彼时学子中名声最大的几人,对出的句子,虽好,却依旧让人差了些什么。

就在众人苦思之时,大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稍后有一队穿着铁甲寒服的人冲进了大堂。

在他们身后,走进一个人。

此人内里一身暗红色衣袍,衣摆处绣有红色海棠花,外面还披了一件黑金色外袍。

视线上移,唇色殷红,眉眼黑润多情,露出的肤色莹白如玉,样貌十分震撼人心。

比之右脸,左脸更是有让人难以忘怀的韵味。

一大簇红色的海棠花覆在脸上,枝叶相缠,衬得人越发像朵锋利漂亮的海棠花。

可惜,这朵海棠枝叶上都覆了刺,一开口,便是冷到极致的冰润嗓音。

“沧州学子刘义然,在何处?”

魏枝一开口,这才将沉浸在他容貌中的众人惊醒,如此派头,让有一些知晓他事迹的人白了脸色。

传闻当今陛下身前有一宠臣,样貌十分出众,但右脸上常年覆有一株红色的海棠花。

此人出手狠辣,每次出手,不见血不罢休,是陛下身旁的一条疯狗。

此人极得陛下宠爱,有人曾出言骂他一个男子,整日在右脸上画上一株海棠花,不男不女,结果当场就被魏枝用刀割了舌头。

魏枝当时漫不经心的用帕子擦拭着刀上染的血,语气森然道:

“依本官看,既然不会说话,这舌头要来,也没有什么用。”

有人将这事告到赫连钺面前,结果赫连钺冷瞥了那人一眼道:

“魏枝脸上的海棠花,孤亲自画的,谁若有置喙,让他前来亲自对孤说。”

这些人就是这样,谁都因为赫连钺没有什么根基,东一下西一下的找事。

说是找事,实则为试探,试探君王的做事的喜好和底线。

若魏枝手段不强硬一些,日后此类事,只怕是层出无穷。

查探出结果之后,知道这新上任的帝王和魏大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之后,才渐渐安分了下来。

魏枝腰间佩有铁骨刀,乃陛下亲赐,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京中之前常常有纨绔子弟爱当街纵马,被魏枝瞧见了,一鞭子将人从马上甩下来,好好的教训了一顿人。

最后那些纨绔子弟的老爹,不仅不敢说些什么,还得点头哈腰的到魏枝跟前来要人。

魏枝每一个人收了五百两的赎金,才肯放人走。

而后他这收钱的事还未待人捅到赫连钺跟前,魏枝自己主动就去将银钱全部献给了赫连钺。

只不过陛下看不上那些银钱,让魏枝自己揣着玩。

嫌那点钱不够看,赫连钺又自己从帝王的专属金库中掏出了点给魏枝。

后来,魏枝就将那些钱,全部买成了物资,让人运到了北疆那边去。

但因为魏枝之前几次出手太过狠辣,所以他在京中众官宦子弟中,名声算不上好。

如今他突然出现在这大堂,还气势汹汹的带了一批人,出口便是找人。

那架势,像是来杀人的。

见没人回答,魏枝皱了皱眉,冷声道:“本官再问一遍,沧州学子刘义然,是谁?”

他第二次出声,才有人反应过来,连连指认出了一个人。

“带走。”

魏枝看向那人,抬手示了示手下。

稍后便有两三个人直接上前,直接将刀架在那个文人模样的人脖子上。

魏枝环视一圈,将众人的神色纳入眼底,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时,他眸色沉了沉。

魏枝走到被押着的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刘义然,一字一句道:

“沧州学子刘义然,《念京辞》可是你所作?”

“是我。”

闻言,魏枝面色幽深了些,一脚踢在他膝盖处,将人踢得一个踉跄。

“谁给你的胆子,随意以诗词来编排陛下?”

“以陈幽帝暗喻陛下,怎么,是真以为陛下身边无人,看不出你们文人间的那点小伎俩?”

刘义然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审视了一遍魏枝,眼中满是惊诧。

这人怎么会知道?

陈幽帝的事迹,鲜少人知道,大多数人知道的,是他英勇战退敌兵的那些事迹。

但实则,陈幽帝后期,行事暴虐,大肆修建行宫,追求极乐,很是昏庸无能,更是年纪轻轻,不到三十岁便早逝。

只不过后面这些事,在正史中没有记载,只在偏门的野史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面上看来,若不懂这些事的人听了陈幽帝,知晓他那些英勇事迹,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篇夸赞陛下身姿英武的诗文。

但魏枝跟在温先生身边,涉猎甚广,看过的闲书可以说是涵括了五湖四海的东西。

这些人,不过是看陛下如今身边没有亲近的文官可用,身边全是武将,粗人一个,不懂这些文人间的弯弯绕绕,故意显摆自己的学识,以陈幽帝来暗喻陛下。

许多人现在都在看陛下的笑话,就算有人知道陈幽帝的具体事迹,出于观望的心理,用不会出言自找事做。

“怎么,当陛下身边无人,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一想到这人以诗文暗中诅咒陛下早死,魏枝心中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再踢了这人一脚,魏枝手掐上那人脖颈,面色冷冽如恶鬼。

“陈幽帝,年不过三十而亡,后期行事昏庸无能,死在床榻之上,怎么,野史中记载的东西,需要本官一字一句念给你听吗?”

魏枝唯一的底线就是赫连钺,这人怎么敢如此行事。

旁人听了魏枝这话,都具是惊惧不已。

这刘义然,一进京中,便以一首《念京辞》在众学子之中出名。

众学子科举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入朝为官,像是这些野史,平日鲜少有人会去看,毕竟科举不考。

谁能知道,这首辞背后,竟然有这样一层含义。

刘义然显然也很震惊,毕竟在他和背后那人的设想中,应当待这首辞在京中广为人知,他逃离京中之后,才会被人发现诗文暗喻的意思。

待赫连钺上位之后,有人查过赫连钺同他身边人的背景,都是一群常年待在北疆的糙老汉子们。

哪里会有人懂得这博大精深的诗词中所携带的意思?

届时,赫连钺将会成为整个天下的笑柄。

众人此刻看刘义然神色,哪里不懂,此人的确胆子极大,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带走。”

魏枝轻斥了一声,而后准备转身离开。

但余光一瞥,正好看到大堂正中挂着的那一副对联。

魏枝转身朝外走,漫不经意道:

“天连海,地连天,海天一色,地天相连。”

“月见风,花见月,风月几许,花月相缠。”

道完后,他转过头看,目光直直看着某一人。

“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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