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善哀求地看着李老汉。
要不是爹爹接连催促,赶着他连砍了四趟柴都不让歇口气,他也不会因为腿软跌成这样。
李老汉抹了把泪,咬咬牙,回家硬是从赵氏手里磨出半两银子拿了过来。
李郎中摇头:“不够,县里医馆接骨正骨至少得三两,就这还没算药钱呢。”
李氏两眼呆滞,家里满打满算也就五百多文,这差得远呢。
李老汉唉声叹气,今天为了二儿子,他也是破天荒地硬气了一回,让他再回去要……
不是他不敢,是他知道,以赵氏那脾气,他是要不出来的。
李本善眼神暗淡下来。
他忍着痛,强颜欢笑道:“没事,在家养养,或许能好。”
宋氏还处在震惊和恐惧中,她木愣愣的,机械而又坚定地吩咐着。
“大柱,去村长家借牛车。大麦跟着去,看能不能借点钱。借多少算多少。”
她转了个圈,仿佛要拿什么似的,可又什么都没拿,只是看了小棉一眼。
“小棉,看好你二婶,别让她出门。有,有风。”
小棉点头:“嗯。”
宋氏这才转身向外走,“牛车来了等我一会,我去赵强家一趟。”
赵强是猎户,前两天得了头野猪,手里应该有钱。
李本善犹豫着道:“大嫂…”
赵强有钱,可小时候他们打过架,赵强一个人撂翻了他们哥俩。
李本善记仇,到现在他都不愿意搭理那家伙。
不来往的人家。
大嫂去了,人家能借钱吗?
宋氏什么也没说,要是赵强不借,她就把院子压给他。
等待总是折磨人的漫长。
牛车借来了,里正也拿了二两银子过来。
李老汉想打招呼。
里正没看李老汉。
他把银子给了李本善道:“牛欺生,我让金力陪你们一起去。他一根杠儿家的侄子,是县里保和堂的药童。”
金力是里正的大儿子,和李本善兄弟本就是发小。所以他把牛车停下,过来很是关切地安慰着李本善。
李小棉明白,“一根杠儿”就是连襟的意思。
她不由多看了里正几眼,这老头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往牛车上铺稻草。
“多铺些麦秸,本善这腿不能再磕碰着了。一会抬他的时候,也得小心点。”
不愧是里正,在他的指挥下,院子里顿时井然有序起来。
李本善把银子递给李氏,两人自然感动得热泪流。
李老汉看了二两银子一眼,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
很快,宋氏也在众人的期盼中到了,身后还跟着赵强。
赵强中等身材,皮肤粗糙,双手刚劲有力。
因为年轻时,在同辈中,他一双手揍遍全村无敌手,所以也有人戏称他“铁爪魔王”。
赵强看了看李本善的伤,对宋氏摇摇头道:“嫂子不用担心,尽管治。”
他是打猎出身,受伤是常事,听说李本善受了伤,就过来看看。
要是不严重,他就能给治了。
但是现在看来,是必须去医馆的。
他给了李氏三两银子。并且说家里还有不少皮毛。要是不够,他卖了皮毛还能给凑五两。
至于抵押院子,宋氏都没来得及提,人家就风风火火地跟着来了。
去县城,李氏非要跟着,宋氏拗不过,就用一个棉袄裹着她的头。
李氏哪有心情顾自己,在她心里,自己这点伤根本就不算事。
但是大嫂很坚持。
看着大嫂跑前跑后,对她们一家这么好。让她感觉就跟已逝的亲娘似的。啰哩啰嗦,让人无奈又温暖。
李氏不好意思驳了大嫂的好意,只得任由她把自己的头裹成一个粽子。
大麦留在家看着几个孩子,特别是三顺,还离不了人的照顾。
二旺跟着去,有个啥事可以跑跑腿。
小棉也想跟去的。
她本来是个炼丹师。
虽然如今灵力全无,没办法查探二叔的伤。可对草药的认知还是有的。
奈何牛车不大,二叔又半躺着,加上金力,宋氏,李氏,二旺,车上也没了她的位置了。
没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牛车越走越远。
锁了二叔家的门。大麦领着几个弟妹,头也没抬,从李老汉身边走过,回东头自己家去。
几个孩子都低着头,三顺还在大麦怀里抽噎着。
这孩子紧紧搂着大麦的脖子,看来是吓坏了,不知道夜里会不会发烧。
李老汉看了孙女一眼,张张嘴,啥也没说,背着手走了。
家里没了大人,大麦成了大姐大。做饭洗衣看孩子,干得像模像样。
三顺这两天也争气,没发烧,也不哭不闹了,就是粘人的很。
小棉背着背篓和哥哥出了门,兄妹俩有空就去打柴。
大柱捡硬柴打,小棉主要是捡树叶和碎树枝。引火用的。
大麦叮嘱。“别往深山里走。”
他们自然不去深山。
深山里有大家伙,太危险。
小棉有自知之明,现在她一个小凡女,手无缚鸡之力,神识也不能动。哪敢进深山去冒险。
要知道她修仙百年,首先学会的就是自知,谨慎。
天气越来越冷,兄妹俩穿着夹袄,干得热火朝天。
赵强从山上打猎回来,从她们身边走过时,停了下来。
“大柱,回家让你姐蒸一锅窝窝,捞俩咸萝卜。我明天去县城,给你娘捎过去。”
李本善在县里医馆住着,宋氏和李氏,二旺都在。
本来李本善接骨后,准备回家养着的。
但人家大夫说了,最好半月后再挪动。
那就是要住院的意思了。
也是金力一根杠儿家的那孩子好,知道他们手头紧吧,给李氏找了个拆洗被褥的活计。
医馆里十六床被褥,每天拆洗一床,可以免住院费。
被褥的拆洗,可不是除了被罩洗洗再换上那么简单。
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被罩意识,被褥就是一针针连着棉花缝起来的。
李氏头上有伤,宋氏不放心,她坚持留下来,洗洗涮涮这些活她做,只让李氏呆在屋里做被褥,不让她出屋门。
就这样,李本善住院了,宋氏,李氏和二旺也都留在了县城。
人家管住可不管饭。
县城啥都贵,几个人舍不得花钱,每天都忍饥挨饿着吃不饱。
赵强去县城卖猎物,看过李本善。所以赵强这才想起来让大麦蒸窝窝。
自己带些干粮,既能吃饱饭,也能剩几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