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墙面一溜长的床板,上面摆满了床褥,中间也没有隔断。
落尘玉艰难地摇摇头。他在九折山别说与人同榻,连与人同院都不曾,整个郁涧只住了他一个人。
蓝田道:“我都没有,何况你呢。”
修士们已有人在小声议论了。大家都明白自己是来旁听的,但是即便不是本门弟子,也是通过门派设置的重重考核进来的,不至于条件如此简陋吧?好歹淮湾泊也是三宗九派之一,怎么如此苛待同道。
“请大家静一静。”淮湾泊弟子倒是不见喜怒,一副见惯了的样子,“各位仙友见谅,我宗仙术咒法过多,多数屋舍都改成了秘籍室,因此并无多余的房间来招待百人。不过诸位前来是为了学习仙术,相信也不会浪费时间在休息上,明日一早便有诸多仙术咒法已供各位挑选,今日便请诸位仙友暂宿此处,明日一早我再来为各位带路。”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表示理解。甚至还有人说今日也不必休息了,可以直接去看秘籍,毕竟他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弟子笑容满面:“仙友切莫着急,仙术典籍就在那儿也跑不了不是?何况解除典籍上的封印需要我宗门各长老接连出手,规矩还是要守的,守了规矩才能拿到仙术典籍。”
这几乎是明示他们要按淮湾泊的规矩来,要不然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众人也无人会有异议,别人的秘籍给你看已经是情分了,按别人的要求来无可厚非。
见众人识趣儿,那弟子又交代了几句便关了院门满意地离开了。
修士们没了约束便在院落里肆意走动观察。蓝田和落尘玉看过后发现,原来这通铺呈个“冂”字,首尾相对,中间拐了两个弯。
两人便寻了最边角的两个位置,刚坐下,便有人找来了。
“小云子?真是你?”那人问道。
这小子真烦人啊,十来年了,他都长这么大了,居然还能认出来他。蓝田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小七,好久不见啊。”
他进入《梦》书后见到了前两个人,就是宁云柯一块长大的朋友,残小七和江桐。当年残小七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如今看起来有二十五岁,看来他也已经修炼第三大阶段,容颜不改了。
残小七那眼神能看出来,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他:“小云子,你的修为很高,四阶十二境里你修炼到哪一步,拜入哪家之下了?”
蓝田知道他的德性,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我修为高不高关你什么事,天天在老子跟前犯眼红病,你犯得着吗你?”
“你!”残小七脸色一变。
“我什么?我从小都这样儿,当年绝交的时候我骂得你有多惨你都忘了?还上赶着找我说什么话?”
出乎意料地,残小七竟忍下了蓝田的恶言相向,他冷着脸说:“不过是见到陈年旧友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何处高就而已。毕竟考核时你出了个大风头,我问问也是人之常情。”
他忍气吞声,蓝田也不好咄咄逼人,毕竟现在有九十多人在同一屋檐下,不知道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给别人印象差了也不好。
“无处高就,仍然是红尘一穷修,满意我的回答吗?”蓝田道。
“哦?没拜师修为那么高?”残小七脸上露出恶意的笑,“难道你现在还是以偷学来修炼?小云子,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必须要劝你一句,偷师可耻,别家仙门创出功法也不容易,你怎么能轻易地偷窃了去?我当年便劝你同我一样,拜个仙门好好修炼。你这样总动歪心思,早晚会走上邪路的。到时候正道人士都不会放过你。”
“呵呵,看来十几年的天下堂你也没有白待,嘴皮子利索了不少。”蓝田冷笑了两声,正要开骂,手却被落尘玉突然摁住。
他冲蓝田微微摇头,站起身才作了揖,等残小七给他还了礼才道:“我观道友衣衫上绣字,是天下堂的弟子?”
残小七道:“是。阁下是?”
落尘玉道:“我是宁云柯的朋友。道友是正宗仙门的弟子,修为如此高深,还过了考核,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
残小七僵硬的脸柔和了两分,看来很喜欢落尘玉的话。
“既然如此,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道友。”落尘玉道,“道友自诩修习的是正统的仙术,便瞧不上一介散修的昔日好友,这行为也是正统的修士行为吗?”
“我不过劝他一两句罢了。”残小七脸色难看道。
落尘玉却一脸正色:“道友此话又有误。云柯有错你才可以劝,可如今他毫无过错,你因何要劝?”
残小七没开口,蓝田接话茬:“错就错在我比他修为高嘛。落兄你别问了,对于嫉妒的人,我们要大人有大量,能包容便包容吧。唉,强者总是孤独的,我理解。”
落尘玉低头看他一眼,无奈极了:你在让众人敌视你,知道吗?
蓝田回他一个无所谓的耸肩,微抬下巴点了点他,意思是:不是还有你吗,我们两个强者。
他刚开始还想着给其他人留个好印象,现在又觉得自己修为那么高,能召来足足三十六道天雷,他有必要同别人演劳什子的戏吗?怕个毛!
落尘玉:“……”
好吧,谁让他觉得蓝田有趣儿,非要同他一起呢。
他抬头对残小七道:“道友不必对云柯有所怀疑,他之所以修为如此高深,是因为……”他微微一笑,道“这世上除了天才,大约还有天生的神仙之才也说不准。”
残小七脸色一变,似乎白了一下。他道:“道友说得是,是在下狭隘了。”
蓝田闻言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有承认自己小心眼的时候?
“咚咚咚咚——”
不知何处传来钟声,看看天色,约摸戌时了。
蓝田打了个哈欠,他好困啊。
四下看看,打哈欠的人不少,连落尘玉脸上都有几丝疲惫之色。
蓝田一把将他拽坐在床铺上,一同往后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