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脸盲,分不清谁漂亮谁不漂亮,尽管杨玉环的美确实震撼了他,但提议将杨玉环扔进大牢也属于他的正常操作。
避世嘛,不一定非要找深山老林,太危险了,生人或许避开了,能避开猛虎野兽吗?老虎才是真正的脸盲,管你漂不漂亮,一口咬下去肥美多汁就好。
相比之下大牢里就安全多了,在大牢里想见到陌生人还真没那么容易,不仅如此,饭菜有人送,衣服……不需要换,反正不见人,更惊喜的是,由于常年晒不到太阳,还能令肌肤变得雪白无暇,给美人的绝世姿色如虎添翼……
相比深山老林里充满仪式感的出家,大牢里的生活才是性价比最高的。
“没一句正经,偏还招那么多女子喜欢,老天真是瞎了眼。”杨玉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垂头继续跟面前的羊腿肉较劲。
“切肉,要顺着肉的纹理切,肉是有纵横纹理的,顺纹理则事半功倍,这也符合道家思想,所谓‘道法自然’……”顾青忍不住说教道。
“行了行了,切肉都编出学问了,你若闲得慌,不妨好好想想如何安排万春吧,她与思思同在一个大营还好说,思思毕竟是侍妾,对万春没威胁,两人相处倒也融洽。若遇到张家两位闺秀那可就热闹了,你作为男人,定要有个担当才是。”
顾青叹道:“万春公主……我实在不敢招惹她。”
“为何?”
顾青苦笑道:“首先是男女之情,至少我对她没到那个地步,其次是利害关系,臣子若与公主谈论婚嫁,事情可不简单,抛开我与别的女子关系不论,单说如今的纷乱时局,以及我手握兵权的敏感性,这桩婚事便掺入了许多与男女之情无关的利弊和利益,我不想将自己的亲事谈成一桩买卖,那太可悲了。”
杨玉环沉默片刻,幽幽叹道:“万春对你情根深种,不管你对她有没有意,终归不要伤害她,她虽然有些骄纵,但心地却很善良,陛下的皇子公主数十,唯独万春是最善良的,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眼……”
顾青点点头,心里也非常无奈。
随着自己身边的女人莫名其妙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的感情也越来越乱了,任何男人身处这样的环绕里,很难不渣。顾青也是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谁没幻想过妻妾成群的美好生活?
身体受不受得了从来没人认真思考过,但虚荣心却一定是飘飘然的,光是想想就飘了。
更何况,男人都有一双灵巧的双手,力不从心之时,无论哪根手指都充满了爱意。
想到这里,顾青狠狠地咬下一口羊肉,使劲地咀嚼,吞咽。
杨玉环被他突然的凶狠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顾青含糊道:“多吃肉,多锻炼,拥有一副健壮的体魄比什么都重要。”
杨玉环笑道:“刚才见你的模样,还以为你吃不下东西呢。”
顾青嘴里嚼着肉,模糊不清地道:“本来是吃不下的,我如今只习惯思思给我做的饭菜,可……谁叫她不安分,跑出去做买卖了呢。”
杨玉环笑道:“思思是个好姑娘,做菜好吃,性子也自强,入则为你洗手做丰盛佳肴,出则为你赚得金玉满车,这么好的姑娘能做你的女人,你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我上辈子好像没怎么积过德,缺德的事倒是干了不少。”
正说着,韩介忽然走进帅帐,神情急促地道:“公爷,不好了,皇甫姑娘和万春公主出事了。”
顾青一愣,道:“出什么事了?”
“护送她们的亲卫刚才快马回到大营,说隋州城外不远的山道上,一支两千余人的兵马包围了她们,皇甫姑娘和万春公主皆陷落其中,王贵派他回来报信,他离开时,双方仍在对峙,恐怕不太妙。”
杨玉环紧张地站了起来,惶急地望向顾青。
顾青眼中已有了几分寒意:“这支兵马什么来历?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隋州附近有兵马?”
韩介低声道:“听那人自报,姓马名燧,旗幡上绣着‘奉天平叛征北大将军’,兵马皆是布衣皮甲,装束不一,兵器不一,似乎是当地自建的团结兵。”
顾青冷着脸道:“谁给他封的官儿?‘奉天平叛征北大将军’是什么鬼?朝廷有封过这样的官职吗?”
韩介摇头:“闻所未闻。”
“事情发生多久了?”
“昨日下午的事,报信的亲卫马不停蹄,跑了整整一夜才赶回来。公爷,直到今日王贵仍未传信回来,怕是不妙了,两位姑娘还在队伍里呢。”
顾青迅速冷静下来,缓缓道:“他既然打出‘奉天平叛’的旗幡,说明应该不是安禄山那一伙的,就算是盗匪之流,也应不会动辄杀戮,这对他们没好处,反而会结下死仇,那个名叫马燧的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公爷,接下来如何处置,请公爷下令吧。”
“传令沈田,点齐一万骑兵马上出发,叫神射营也随后而行,派出斥候探马先行,查清他们的巢穴。”
韩介领命匆匆而去。
顾青朝杨玉环苦笑道:“外患未平,又生内忧,莫名其妙撞上一桩祸事。”
杨玉环忧心地道:“此去你要小心,不要太冲动,万春可在他们手中,陛下甚宠她,若万春有闪失,陛下恐怕不会原谅你。”
顾青点头,沉着脸道:“放心,思思也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冲动的。”
说完顾青大步走出帅帐。
帅帐外人声鼎沸,战马嘶鸣,无数急促的脚步声匆匆奔往校场。
将领们骂骂咧咧地催促着军士们,韩介等亲卫已等候在帅帐外。
顾青骑上马,冷冷道:“告诉沈田,一炷香时辰内点齐兵马出发,我在辕门外等他。”
平静已久的安西军大营再次喧闹起来,将士们纷纷披甲朝校场狂奔,校场上,三通鼓毕,一万兵马已整整齐齐站在校场上待命,人人脸上充满了期待和跃跃欲试之色,神情欢欣无比,反观大营内没被点到的将士,则纷纷垂头丧气,一脸羡慕地看着校场上的袍泽,没好气地咒骂几句。
杜鸿渐和李辅国也在校场外静静地看着这一万将士,虽然不清楚顾青为何突然点兵,但看到将士们的表情后,杜鸿渐皱起了眉。
“果然是虎狼之师,他们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看他们脸上的战意便知,无论他们与何人为敌,对方的败局已定了。”杜鸿渐叹道。
李辅国目光闪动,嘴上却笑道:“顾公爷调教得好一支骁勇精兵,难怪叛军不敢南下一步,有此精锐之师戍守大唐南方,大唐半壁江山可保无虞。听说顾公爷激励将士们的法子就是用敌人的首级领赏,每斩敌首一级便赏钱五十文,啧,好大的手笔,难怪被点到的将士如此喜气洋洋,这是奔着发财去的呀。”
杜鸿渐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若这支精锐之师却只认顾青,不认太子殿下,当如何是好?”
李辅国面不改色地笑道:“那是你们大人物该操心的事,奴婢只是下人,可不敢多言误国,步杨国忠后尘。”
杜鸿渐嗯了一声,道:“至少顾青如今还不是太子殿下的敌人,平叛之后,安西军必须要归服太子殿下,否则便是天大的祸患,比安禄山更甚。”
李辅国没接话,他虽是宦官,但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如今的安西军说一句天地无敌也不过分,而且顾青将安西军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渗不进,太子殿下若想将这支天下无敌的兵马掌握在他手中,除非顾青突然暴毙,否则极难成功。
将来平叛后,安西军如何安排,如何削弱,如何接管,对太子殿下来说又是一个天大的难题,或许比平叛更难。
多年前大唐天子一道任命安西节度副使的圣旨,时至今日终究养虎为患。
若时光能倒流,天子还会做出这个决定吗?
李辅国也茫然了,他其实很想为太子殿下立下一桩大功,比如将顾青赶出安西军,接管安西军的兵权等等,但理智告诉他,想夺兵权太艰难了,整支军队上下一心,军心士气高昂的同时,还只认唯一的一位主帅,任何外人想染指兵权,下场都会非常凄惨。
李辅国虽然无从下手,但他肯定自己绝不会像边令诚那个蠢货一样到处告黑状,泼脏水,边令诚或许很多年没经历过宫闱争斗的洗礼,斗争经验严重不足,他那样的做法,只会令顾青起杀心,他也不想想,战乱时节顾青若想杀个宦官监军,算得多大的事?
杜鸿渐和李辅国各怀心思,站在远处看安西军兵马点齐,安静地离开大营,在顾青的带领下,一万骑兵和神射营将士出营往东,朝隋州方向疾驰而去。
出营后,顾青面无表情,但心中非常焦急,他不知道皇甫思思和王贵他们有没有与敌人动手,数十人对阵两千,毫无悬念的没有任何胜算,也不知王贵他们有没有伤亡。
如果有,那个名叫马燧的杂碎麻烦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