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荷叔侄几人在厅中闲唠,打定主意要欠钱不还当大爷的时候,杜陵县的衙门口儿已经开始变得热闹了起来。
首先,被杜荒他们几人给打得鼻青脸肿已经不成人形的王晟几人被扔到了衙门前,且被杜荒一口咬定拦路抢劫,要求县令大人依法严办。
而后,王家家主王政一闻讯而来,看到儿子被人揍成了这般惨样,好悬没有心疼得直接晕厥过去,直言要告对面几个年轻人故意伤人,栽赃陷害,看着杜荒还有杜荒身后的三两个杜府下人,恨不得上去咬上两口。
而县令张继祖则坐在堂前,看着眼前这两波各说各话,各讲各理,恨不得当堂就想打起来的老老少少,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本来,这件案子并不复杂,派人随便去调查一下,询问两句,自然也就能判个清明,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涉及到杜、王两家的恩怨,这已经不再是一桩简单的抢劫或是伤人的案子了。
王家,根在太原,势在长安,朝中亦是有着不少的宗族官员当职,远非是他这个小县令所能得罪。
而杜家,原本,并不需要太过在意,真正能够摆得上台面儿的杜氏两兄弟,一个赋闲在家,一个已经重病辞去了一身官职,按理来说,对他张继初当是已经再构不成什么威胁,自然也不需要过于顾忌。
事实上,早在几日前,张继初就已经因此落过了杜氏家主的面子,因为一些钱财上的纷争,不但没为杜府主持公道,甚至还帮着王政一他们落井下石了一把,眼见着再有几日,杜楚客就会被逼上绝路,离开杜陵。
不想,在这种最为关键的时候,一直在长安休养的前右仆射杜如晦,竟然突然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让人当街狠揍了王家的少主一顿,最后还让人给特意送到府衙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在杜陵当了十几年县令的张继初自然是能够看得明白,人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在怪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过了。
虽然不知道杜如晦现在还有什么依仗,但是张继初知道,能够做官做到仆射的人,没有一个会是省油的灯,他既然敢这么做,那他就一定会有能担得下责任安然度过此事的办法,所以张继初现在并不敢妄下评判,甚至这位县令爷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头脑一热的就对杜府做了那样的事情?
在长安城当了几年仆射的人,就是人品再不济,最起码也会有一个两个交好的朋友与同僚吧?而能跟当朝右仆射平起平坐,相交莫逆的朋友,又有哪一个会是身份平平之辈?若是自己在杜陵把人给得罪得狠了,说不得人家一封信笺,自己就会前途茫茫,甚至连现在的这个小县令都要易位。
换句话说就是,张继初现在已是心中生了怯意,在没有弄明白杜如晦的虚实与用意之前,他断是不会轻易地就将案子了结。别看两边的人吵得那般厉害,恨不得都上去掐死对方,但是只要他这个县太爷打定主意要拖,他们谁也没有办法。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钱府之中,管家钱方神色慌忙地跟来向他们家老爷禀报,道:“杜家的人拿着房契,开始在城里一家一家的撵人封店,现在咱们府里的那五处店铺,已经全都被他们给封起来了!”
“什么?”钱万忠猛地站起身来,怒声喝道:“都是真的?”
“没想到还是被杜楚客发现了,”钱万忠的对面,正在钱府做客准备同钱万忠一起去杜府催债的赵三阳不以为意地轻笑着说道:“不过发现了又能如何?咱们损失的也不过就是三天的店钱而已,与他们老杜府的祖业与田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所以,钱兄,稍安勿燥,莫要心急!”
“赵兄所言极是,”经赵三阳这般一提,钱万忠再次缓缓坐定,道:“三天时间,一千八余贯银钱,谅他们也筹不出来,就且让他们闹去!”
“也不能就让他们这么痛快了,”赵三阳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轻站起身来,淡声说道:“咱们这就去找王政一,再去杜府给杜楚客添点堵,也好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这人啊,该认命的时候他就得认命!”
“嗯,赵兄说得不错,确实得好好的敲打敲打,”钱万忠也随之起身,高声道:“别以为抓到了一点小把柄就能再翻过天来,没有钱,没有时间,一切都是妄谈!”
“老爷,”一旁的管家钱方见他们家老爷似要去往王府,遂轻声在一边小声提醒道:“王老爷现在当是不在府中,方才听下人回报,说是王晟少爷在当街被人打了,现在已被人抬着去了县衙,想来王老爷当是也跟了过去。”
“王晟?”钱万忠与赵三阳同时一愣,在杜陵城里,还有人敢揍这个王家大少?
“知道是谁做的吗?”连想到方才杜府对城内店铺的一些举动,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的赵三阳,首先有些迫不及待地急声向钱方询问。
“这个倒不太清楚,”钱方回道:“说是从长安那边过来的,好像还挺有些身份,至于具体是谁,小人方才已经派人前去打听,这当口,当也快该回来了。”
钱方的话音方落,还不及一息的时间,就有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禀报。
“老,老爷,不好了,是杜府的大老爷从长安回来了!”小厮高声禀道:“让人打了王家少爷的,就是杜如晦的小儿子,现在他们都已回到了杜府里!”
“什么?!”这一次,就是连一向镇定的赵三阳也开始变得有些迟疑不定起来,看了来报的小厮一眼,道:“那,王政一呢?他现在什么地方?”
“王老爷去了县衙,”小厮回道:“听说王家少爷被打得已经不成人形,而且还被人污告成了抢劫恶徒,王老爷正在县令老爷跟前同杜府的那些打人的下人理论呢!”
“这,”一旁的钱万忠顿时便没了主意,不由扭头向赵三阳看来,道:“三阳兄,平素你的主意最多,依你之见,咱们眼下可该如何是好?”
“多说无益,”赵三阳收拾心绪,沉声道:“咱们且去县衙与王政一会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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