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服人?哈哈哈……”柳三吾闻言,就好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眼泪好悬没有被笑出来。
“借口谁不会找?柳某倒是希望你杜二少还能像上次在官学中一样,将本少爷打成猪头,但是,你还敢么?”笑声过后,柳三吾低头逼视着杜荷,道:“失去了你爹的庇佑,仅靠着你一个准驸马以及尚乘奉御这个虚职名头,你杜荷杜二少,还有那个胆子么?”
“少爷,让小人来!”有点看不过去的杜荒冲上前来,想要给柳三吾一个教训,不过却被杜荷给一把拉住拦了下来。
“你想激怒我?”轻拍了拍杜荒的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杜荷冷静地看着柳三吾,淡声向其说道:“你想让本少爷揍你一顿,然后再借助书院的院规,将本少爷驱逐出寒山书院,以报当年本少爷将你赶出官学让你丢尽颜面的仇怨,对不对?”
“是又如何?有胆子你就打啊?”没想到这个一向以鲁莽冲动闻名于整个长安城的长安四害之一,不仅没有冲动起来,而且还一本正经慢条斯理地在这里同自己分析什么动机心理,柳三吾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高声叫嚣道:“本少爷绝对不会还手,你打啊?窝囊废!看你还敢再伤本少爷一要寒毛?”
“够了!”没等杜荷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一边的上官云鹰最先看不过眼,高声打断柳三吾的叫骂,沉声向柳三吾说道:“柳兄请自重,这里毕竟是书院,而你毕竟是老师的首席弟子,莫要让小弟看轻了你,也莫要丢了老师的颜面!”
上官云鹰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柳大哥今日竟会这般地失态反常,对待杜荷竟会如此地仇视。
但是无论如何,这里毕竟是寒山书院,杜荷毕竟是自己还有他们上官家的恩人,上官云鹰绝不许有人在自己的跟前污辱或是挑拨自己的恩人,哪怕是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兄也不行。
“是啊,三吾兄,上官兄弟说得不错,”一边与柳三吾一起过来的另外两个学生也忙在一旁插言,道:“现在已至辰时,老师很快便会过来,三吾兄如此,若是让老师见到,怕是也会多有微词,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先将此事揭过如何?”
“你们谁也不用劝我!”柳三吾毫不退让,似铁了心地想要找寻杜荷的麻烦,一把甩开几人的拉扯劝说,死瞪着还在那里笑吟吟看着自己的杜荷,喝声说道:“老师若是到了更好,正好让老师也看看,看看这位杜二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嘴脸!”
“少爷,要不还是小人上吧?”见他们家少爷一直都面带着微笑,不过眼神之中却已露出了几分冰冷的寒意,知道少爷怕是已有点按耐不住,杜荒忙着上前轻声向他们家少爷说道:“这里毕竟是书院,少爷若是真个将他揍了,岂不正中他的下怀?”
“还是让小人去吧?”杜荒冷色看了柳三吾一眼,低声道:“若是小人上去,最多也就是被赶出书院,不能再陪少爷一起进来而已,小人承担得起。”
“一边玩儿去!”一把将杜荒的小身板儿给扒拉到一边,杜荷笑吟吟地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你只在一边看着也就是了,不许插手,否则便是出了书院,你也别再跟着本少爷了。”
“可是,少爷!”杜荒张嘴还待再说,不过看到他们家少爷不满地扫来一眼,只得泄气地低下脑袋,轻声应道:“知道了,少爷!”
“窝囊!懦夫!在长安时你不是挺嚣张么?不是谁都敢打么?怎么,现在没人再给你撑腰,就怂了不是?”
见杜荷站在那里与身边的小厮扯皮,却没有半点儿想要上来的意思,柳三吾便认定杜荷定是心中有怯,不敢真个将自己如何如何,所以叫嚣的声音也就更大了一些:“来啊!有本不你就再揍我啊!揍啊!”
“啊!!”
前半秒儿还在那里叫嚣着让人打他的柳三吾,后半秒就高声惊叫着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而后一直站在那里显得人畜无害和里和气的杜二少则紧跟着就贴了上去,一屁股蹲坐在柳三吾的脖子上,挥拳便打。
“让你嚣张!”
“让你怂!”
“让你找揍!”
“……”
杜荷就这样坐在柳三吾的身上,一拳拳地打着,一句句地说着,直到真个将柳三吾的脑袋打得变成了猪头也都没有停下。
至于围在旁边的上官云鹰几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没有想到,在明知道是个陷阱的情况下,这位杜二少竟还有胆子在书院揍人,而且揍得还是院主韦隘的首席弟子,这个人是傻儿吗?还是说他真的不想再在寒山书院呆下去了?
“打得好!”上官弘在后面幸灾乐祸,想想柳三吾方才找揍的那个嘴脸,小家伙恨不得自己上去将那厮狠揍一顿,让他及早闭嘴。所以,见得杜二少这般爷们儿地将事儿办了,小家伙不免显得有些激动与快意。
“杜荒,”三五息后,待见到柳三吾竟真的没有反抗,可是说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躺在那里挨打的状况之后,上官弘轻捅了捅杜荒的胳膊,道:“话说,你小子怎么也不上去拉一下你们家少爷啊?难道你真想院主将他给赶出书院去?”
“拉?”杜荒飞速地摇着脑袋,道:“我可不想找揍,反正打一上是违反院规,打两下亦是一样,若是我现在上去拦住少爷,你猜事过之后,明显没有揍痛快的少爷会怎么对付我?”
“嗯,还不算笨。”上官弘轻点了点头,之后又饶有兴趣地在一边观看起来。
“你说,”见他们家少爷明显占了上锋,根本不必自己上前帮忙,闲下来的杜荒也抬手轻捅了捅了上官弘的胳膊,轻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上官云鹰与另外两个甲院学子,低声道:“我不上去阻拦是怕我们家少爷秋后算帐,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你们家公子还有其他人也都不上前劝阻?他们同那个柳小三儿不是同窗好友么?”
若是不认识,比如路过的其他一些甲院学生会选择在一边看热闹倒还好了解,可是为什么上官云鹰他们三个明明全都认识柳三吾,而且看上去关系还都不错,可是为什么就是他们也都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窗朋友被揍而不上前帮忙劝说?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上官弘轻翻了翻白眼儿,道:“我们家公子那是不便出手,而另外那两位张、李公子是不敢也不想出手。”
“想想方才他们上前劝说时柳三吾是怎么对他们的?”上官弘道:“说到底,还是柳三吾自做自受,找打而已。”
“杜兄,凡事都当适可而止,再打下去,怕就是要出人命了。”过了好一会儿,见柳三吾终是再没了叫嚷叫骂的力气与胆量,直接躺在那里装死挺尸,上官云鹰这才适时上前劝说,道:“而且,韦院主与高老夫子已经过来,杜兄还是快些收手为好。”
“既然云鹰贤弟开言,那为兄就给贤弟一个面子。”又在柳三吾猪头一样的脸上‘轻拂’了一下之后,杜荷这才不情不愿地从柳三吾的身上起来,叹声说道:“好久没有人这般要求让我揍他了,没想到杜某人的心肠还是那么软,还是忍不住会助人为乐一番。”
“助人为快乐之本,古人诚不欺我!”
今天的这种情形,不由让杜荷想起了周星星那部‘白面包青天’里的讼师方塘镜,柳三吾方才找揍找打的样子,跟那个方塘镜是何其地相像?
“人杜兄是打痛快了,”朝着已经快到近前的韦隘与高仁看了一眼,上官云鹰多少有些担忧地轻声向杜荷说道:“但是下面的事情,却不知杜荷该如何应对?”
原以为他从长安回来,已经有了不少的长进,精计算,通诗文,而且又善于学习记忆,不想,他的脾气竟还是一如常往地那般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上官云鹰颇有些失落地看了杜荷一眼,明知柳三吾是在激将于你,又何必非要如此呢?
“怎么回事?你们全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人还未到,高老夫子严厉高昂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惊得方才还在这里瞧看热闹的学了全都作鸟兽散,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老师,老师,高夫子,救命啊!”一直躺在那里挺尸的柳三吾一听到高仁夫子的声音,知道是救星到了,乍然间又有了精神,挺着他的猪头脑袋,手脚并用一点点儿地向前爬动,同时声音极为凄惨地高声向韦隘两人呼救。
“你是,柳三吾?”初见到柳三吾的模样两个老头儿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好不易才从地上这个类人生物的眉角之间认出了柳三吾的身份,韦隘的老脸一沉,厉声问道:“这是谁干的好事?竟敢在书院,殴打老夫的学生?!”
说着,韦隘院主目光冷冽地扭头向在场未走的六人看来,杜荒与上官弘这两个小厮直接被他略过,上官云鹰与另外两个学子同柳三吾一样亦都是他甲子学堂的学生,同时与柳三吾的关系亦是不错,也被他同样略过。
最后,这个有些面生,但脸上却一直都带着笑意显得人畜无害的杜荷,被他给看在了眼里。
“杜荷!是杜荷枉顾院规,一言不合就对学生拳脚相向,差点儿就要了学生的性命!”好不易爬到韦隘二人的身边,柳三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高声呼道:“还望老师给学生做主,还学生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