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杜荷在县狱大牢里面同太子殿下说讲了些什么,但是当太子从大牢里面出来的时候,不管是李清还是其他三位随行的护卫,全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家主子变了。
腰杆挺直,神采飞扬,整个人的精气神儿,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与以前的温文尔雅,柔顺和善,完全是判若两人,现在的太子殿下,像极了一只想要择人而噬的孤狼,令人望而生畏。
“殿下,”压下心中的惊异,见他们家殿下从里面出来,李清忙着上前躬身禀道:“方才杜陵县着人过来知会,说是已经在官坻备好了上房,如果殿下不介意的话,不妨先到县衙歇息一夜。”
“不用了。”李承乾轻摇了摇头,道:“今夜,孤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休息卧榻了。”
说完,李承乾扭头瞧看了下守在县狱外面的几个差役,将想要说讲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向着李清几人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带着他们出了县狱的范围,来到街巷的一处僻静之所,让侍卫庄舟四下寻察,待确定周围再没有旁人的时候,李承乾这才再次出声开言。
“李清一会儿就趁着夜色,骑快马返回长安,”第一句话,李承乾向李清这般说道,之后不待李清回言,李承乾又扭头看向身边的三个护卫,继续出声吩咐道:“庄舟与马田两人随行护卫,天亮之前,莫要让旁人发现你们的行踪。”
“是,殿下!”庄舟与马田都是军人出身,习惯一切听命行事,所以在听到李承乾的吩咐之后,两人没有多作思量,直接躬身领命,一脸肃然。
“殿下,万事要以殿下的安危为重,还是让庄舟与马田两位大人留在您的身边吧,小人身卑命贱,便是一人也能返回长安,殿下无须担心。”李清小声在一旁劝说道:“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就是,小人便是舍了这条小命也定会为殿下办得圆满。”
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李清还从未见过他们家殿下如此慎重认真地交待过一件事情,知道这件事情必是非同小可,其中可能还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李清实是不愿这种时候还要分散殿下身边的护卫力量。
“你的忠心,孤王清楚,”李承乾颇为欣慰地轻点了点头,摆手说道:“不过庄舟与马田他们两个,确是一定要跟在你的身边。”
“他们二人以前都是侦察营出身,有他们在你身边,可以确保你的行踪足够隐秘,”李承乾淡声说道:“孤希望在明日天亮之前,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离开了杜陵,返回了长安。”
“是,殿下!”应了一声,李清又颇为担忧地轻声说道:“可是殿下的安全……”
“有李焰在,可保孤王无忧。”李承乾轻声说道:“而且,这里是京兆是杜陵,在这里,孤又会有什么危险?”
“是,殿下。”李清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等着他们家殿下下一步的吩咐。
“回到长安之后,”李承乾郑色看着李清,道:“立即去一趟齐国公的府上,将这里的诸多事端如实向长孙舅父禀明,并让舅父多操些心思,在朝中诸多官员之中,挑选一些心向东宫,且又颇具一些才能与潜力的官员,日后孤有大用。”
“是,殿下!”李清躬身应下。
“还有,”李承乾道:“天亮之后,你再亲去一趟刑部,告诉刑部侍郎刘德威,就说孤现在杜陵,对杜荷的案子很感兴趣,想要亲自审问,让他派些人过来从旁协助。”
“行了,现在天色已是不早,你们这就出发吧!”说完,李承乾冲着三人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速离去。
“如此,小人就先行告退,殿下保重!”
知道事情紧急,李清再次躬身向他们家殿下一礼之后,断然转身上马,带着两个护卫绝尘而去。
“李焰!”待李清几人远去,李承乾也翻身上马,之后稳坐在马背之上,并没有想要直接离去的意思,而是扭头看着身边的最后一个侍卫,轻叫了一声。
“属下在!”李焰在马背上微弯身子,拱手回言:“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知道这一次,孤为什么会带你过来杜陵吗?”收起方才从牢狱出来时所流露出来的凌厉之色,李承乾和颜悦色,不急不徐地轻声向李焰问道。
“属下不知!”李焰面无表情,在回答太子问话的同时,亦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以防会有什么人过来危及到他们家殿下的安全。
“呵呵,莫要这般拘谨,”见李焰这般小心谨慎的样子,李承乾淡笑着轻声说道:“这里毕竟是属京兆,一般情况下,哪里会有什么凶险?放松一些……”
“是,殿下!”应了一声,李焰的身子仍是紧绷依然,神情专注依然。
“若是孤记得不错,”见李焰还是这个样子,李承乾不禁轻笑着微摇了摇头,缓声出言向李焰说道:“在将你选入东宫之前,你应该是属王城第四禁卫营,是禁卫统领王毅的属下,可对?”
“没想到殿下都还记得。”李焰的神色难得地出现一丝变幻,神情颇有些激动地轻声向李承乾回复了一句。
“呵呵,你是孤特别从禁卫营中挑选择出来的近身侍卫,孤又怎么会轻易忘记?记得当时你是第四禁卫营中的翘楚之士,孤向王毅统领要人的时候,王毅可是好一阵地肉痛,直怪孤抢了他的心肝宝贝!”李承乾淡然一笑,几句看似简单的话语,一下就拉近了主仆两人间的关系。
“王统领对属下一向爱护,还望殿下勿怪!”听到这些,李焰的面色也开始变得有些柔和,虽然明知道殿下这是在说笑,可是嘴上去还是忍不住轻声在替王毅求情。
“是孤抢了他的心头好,抢了他手下最得意的属下,孤又怎么会再去怪罪于他?”李承乾很是随意地轻摇了摇头。
“殿下仁德!”李焰放下心来,并随声拍了李承乾一记马屁。
“知道王毅统领现在何处吗?”李承乾不以为意地轻声笑道。
“属下不知,”李焰弯身答道:“自入东宫当差以来,属下已有近两年的时间没再与王统领见过当面。”
“想不想见他一见?”李承乾接声诱导。
“王统领对属下知遇授业之恩,”虽然不知道他们家殿下这般询问是为何意,不过李焰还是老老实实地轻声回道:“如果可能的话,属下自是希望能与王统领常见。”
“有一件事情,你或是还不知道,”李承乾道:“不对,不止是你,便是李清,赵宽,还有老三老四他们也全都不知。”
“那就是,”李承乾低声说道:“自蔡国公辞官返乡,离开长安之后,皇上对蔡国公一府的安危都是甚为担忧,所以在蔡国公他们离开长安的当天,皇上就曾密旨第四禁卫营,让王毅统领带人在杜陵长驻,以便能随时护卫蔡国公及其家人的周全。”
“所以,你想要见王毅统领,其实很容易。”李承乾淡笑着向李焰说道:“因为王统领现在,就在杜陵县内。只不过他们藏得有点隐秘,一般人很难发现他们,所以,想要将王毅统领找出,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这……”李焰闻言,神情不由一顿,抬头探声向他们家殿下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属下将王统领找出?”
“你曾是第四禁卫营的校尉,且又深得王毅厚爱,所以,第四禁卫营中的那些惯用隐藏防护手法,你当是并不陌生,”李承乾轻点了点头,郑色看着李焰道:“整个东宫中的侍卫,除你之外,孤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有些能耐。”
“可是,”李焰面现难色,轻声说道:“属下已从禁卫营出来两年,这两年间禁卫营的一些藏身手法难免会有些变化,所以,能不能利用以前的经验去找寻到禁卫营的兄弟,属下也是不敢保证。”
“尽力就行,”听到此言,李承乾面上的笑意不减,仍是一副和颜悦色之态向李焰说道:“若是实在找不出,孤也不会怪罪。”
“属下斗胆,不知殿下找寻王统领,是所为何事?”李焰小心抬头,低声向李承乾询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知道李焰这是在为王毅担心,害怕自己会去找寻王毅的麻烦,李承乾轻声说道:“就是有一些关于杜荷的事情,孤想要当面向王毅统领求证,如果有王统领帮忙的话,杜荷的案子,当是不难解决。”
“殿下说得不错,”李焰轻声点头附言:“如果禁卫营的兄弟确在此处的话,杜荷公子的案子,确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殿下请随属下来,”说完,李焰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稍提缰绳纵马向前,同时轻声向李承乾说道:“属下这就带殿下去寻他们!”
“如此,大善!”李承乾高声一笑,轻扬马鞭,纵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