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呆愣愣地坐在那里,面上再没有之前的那般悠然闲散之态,低着脑袋,沉着小脸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有,”见杨善如此神态,知道经过杨渔的验证,方才的话语这厮当已是信了七八,李承乾接着向杨善说道:“知道令尊一大早儿地就去寒山书院,是做什么去了吗?孤王打赌,你一定猜想不到!”
“他去做了什么?”杨善没那个闲心去猜谜题,直接抬头向李承乾问道。
“赔罪!”见到火候儿已足,李承乾也不再去绕什么弯子,直声向杨善说道:“去向这件事情的直接受害人杜荷,去赔罪。”
“嗯?”杨善的眼前一亮,老爷子竟然代自己去向杜荷赔罪?难道他并没有放弃自己这个儿子?
“同时,”见到了杨善眼中所闪现出的那丝亮意,李承乾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接声向杨善说道:“也向杜荷还有寒山书院的院主韦隘先生郑重宣告,要与独子杨善,断绝父子关系,自今日起,将杨善逐出杨氏一门。”
“也就是说,”李承乾目带怜悯地看了杨善一眼,淡声说道:“从今往后,京兆杨氏,与杨兄你是再无半点瓜葛,杨兄在外面所做的一切,都将再与杨氏一门无关。换句话说就是,杨兄已经被令尊给彻底地放弃了!”
“我不信!”杨善红着双眼,猛地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看着李承乾道:“我知道,这一定是你与杜荷两人的挑拨之言,本少爷是杨家的独子,我爹不可能会放弃我,杨氏一族也不可能会放弃我!不可能!”
“令尊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他有没有可能会放弃你,你心中当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李承乾不以为然地轻摇了摇头,静看着已经有些痴狂的杨善,淡声说道:“至于你是不是杨家的独子,令尊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子嗣,杨兄真的能够确定吗?”
“不能吧?”不待杨善回言,李承乾接声自语道:“杨兄的这个独子,只是被摆在明面儿上的一个而已,杨兄能够肯定当年除了春阳公主之外,令尊在外面就真的再也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大家都是男人,”李承乾淡声道:“咱们易地而处,如果换作是你站在令尊的位置上,年少有为,多才多金,你会老老实实地只守着一个女人而不会再生出其他的心思?”
“金屋藏娇,私生子女,这在很多大户人家只是寻常之事,”李承乾深看了杨善一眼,低声劝道:“所以,杨兄也就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个独子没了之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或是几个外养的子嗣被接进杨府,享受并占用着杨兄之前所拥有的一切。而杨兄你呢,没有家族的庇佑,没了衣食的来源,注定会从此潦倒一生……”
“够了!”杨善猛然暴喝一声,之后冷眼看着李承乾,道:“你在这里说了这般许多,也无外乎就是想要挑起本少对家父的埋怨与痛恨,从而趁机从本少这里得到一些对你对杜荷有利的消息而已,有什么要问的,你且问来!没有必要再这般继续说绕下去!”
李承乾安的什么心思,从他初一进来,杨善就已看得分明,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家老爷子竟会那般狠厉,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将自己赶出了杨氏,断绝了这件事情会连连累到杨氏一族身上的所有可能。
太狠了,这简直就是要将自己往绝路上逼。
原本就没有什么且可以轻松脱身的案子,经他们这么一搅和,就好像是他杨善真的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等于是在间接地坐实了自己的罪名,若是这个时候,主审李承乾再做些什么手脚,伪造些什么有的没的证据,纵使头上还挂着一个皇亲的身份,失去了氏族的庇佑与威慑,自己怕是怎么也逃不了这场牢狱之灾了。
虎毒尚不食子,可是为何他杨成洲就能有这般狠毒的心思?竟要亲手推着自己的儿子走上绝路?
杨善知道,老爷子是受了蒙骗,毕竟杨方所带回的那封信笺是出自于杜荷那厮的手笔,虽然不知他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杨善确定,为了想要引得杨氏出动,杜荷所写出的那份信笺上面,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自然会是怎么严重怎么写。
所以,老爷子上当受骗,被人一时蒙蔽,情急之下做出此等割腕自保之举,从整个家族的利益上面来讲,那是情有可原,那是明智之举。但是就杨善这个当事人看来,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出卖,父亲的无情与冷血,是绝对不可以原谅。
所以,便是明知道李承乾此来是没安着好心,杨善还是有了利用太子去报复杨成洲与整个杨氏的打算,哪怕是因此中了李承乾的计谋,哪怕是自己从中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不不,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想看清明,”李承乾微摇了摇头,淡声向杨善说道:“不是孤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你能说出什么让孤觉得很有价值的话语出来,因为,从令尊做出放弃你的那个决定开始,所有事情的主动权就已经不在你的手上了,你若想要宣仇泄恨,现在只能依靠孤王,并真心同孤王合作。”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杨善一愣,猛地抬头向李承乾看来,诧声问道:“想让我去编造罪名,污蔑家父还有整个杨氏一族?”
原以为李承乾只是想要从自己的嘴里套出一些对于杨氏不利的口供与证据,可是在听了李承乾前面的这般叙话之后,杨善不禁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承乾竟会有这般大的胆子,竟想着要直接污蔑陷害,直接置整个杨氏于万劫不复之地。
“别忘了,杨成洲已经与你脱离了父子关系,你也再不是杨氏族人。”没想到杨善这小子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话语中的所隐含着的意思,李承乾颇为赞赏地看了杨善一眼,开口轻声提点了杨善一句,算是给了杨善一个间接的回答。
听到李承乾的这般提示,杨善低头不语。
“不知太子殿下想让善如何去做?”在李承乾静心地等待之中,过了良久,杨善再次抬,轻声问道。
“好!”听到杨善如此问句,李承乾欢快地一拍巴掌,高声说道:“识实务者为俊杰,杨善兄果然就是那最识实务之人!”
“请太子殿下明示!”杨善再次开声询问。
“很简单,”李承乾直声说道:“真中有假,假中隐真,怎么严重怎么来,怎么难辩怎么来。”
“这对善来说,并不难。”杨善轻点了点头,之后轻声向李承乾要求道:“不过善希望殿下能先给善一个保证,一个可以确保平安与日后富贵的保证!”
“这对孤王来说,更不是一件难事。”李承乾轻声说道:“事成之后,孤会将杨家的‘朝天阙’赏赐给你,有这么一棵摇钱树在,足可让你日后衣食无忧了。”
“那,善要如何确定,殿下不是在欺蒙于我?”杨善轻声又问了一句。
另一边,杨成洲也向杜荷问出了同样的话语:“老夫要如何相信,你在收到这些银钱与契约之后,不会翻脸无情,死不承认?”
“除了相信本少爷之外,”杜荷不紧不慢地轻声回道:“难道杨驸马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么?”
“如果杨驸马信不过本少爷的话,”杜荷再次抬步相胁:“大可以将方才的事情忘记,就当从来没有来过寒山书院,从来没有提起过方才的事端。劳驾让让,再不回去,本少可就真没饭吃了……”
“好!就这么定了!”杨成洲心思一狠,高声叫道:“六万贯现钱,外加‘朝天阙’所有契约,不日老夫就会命人从长安运来,亲自送到府上!”
“爽快!”杜荷面上的笑意再次恢复,抬头淡看着杨成洲道:“杨驸马是爽快人,本少爷喜欢!”
“不过,”说着,杜荷话音一转,道:“本少爷是个急性子,一直以为东西到了自己的口袋才真正算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本少爷等不到杨驸马口中所说的那什么来日,所以,本少爷希望在今日日落之前,就能切实看到实物,不然的话,本少爷可能会忘记之前所说的约定。”
隔得时间越久,越是有被杨成洲发现破绽的可能,杜荷自是不会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去打探。
“日落之前?”听到本荷的这个要求,杨成洲的心中不禁就是一阵抽搐:“杜小哥此言,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六万贯钱,光是筹集完全都需要一天的时间,杜小哥想要今日日落之前收到实物,简直没有那个可能!”
“那就不是本少爷要去考虑的问题了,反正今日日落之前见到我想要见到的东西,本少爷是绝对不会松口。”杜荷淡声杨成洲道:“不过,如果杨驸马觉着实在为难的话,倒也不必太过勉强,纵使杨驸马现在反悔,本少爷也不会介意,真的!”
说完,杜荷抬手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故作难奈之态:“呀,肚子好饿,劳驾让让,本少爷这次是真的饿了!”
“好!”杨成洲直接撤身让开,恶狠狠地瞪看着杜荷,高声说道:“日落之前,老夫必会带齐所需到贵府拜会,杜小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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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家中有点儿烦心事儿,没有太多时间码字,明天老柳会尽量多抽一些时间,多码出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