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位皇子殿下全都窝在自己的房里没有出来。
杜府餐桌周围,杜氏一家全部在座,杜如晦与杜楚客两兄弟坐在上首,杜楚氏与杜李氏两妯娌分坐两旁,再下面就是杜伤、杜荷还有杜昆、杜潆、凌若曦他们兄妹五人。
餐桌上没有人多说一句话语,在杜如晦率先起筷之后,其他几人才规矩地提起筷子正式用餐。
平常在餐桌上最是活泼爱闹的杜昆与杜潆,这一刻也不知怎么的,任由杜荷百般逗弄,也都规规矩矩地扒着自己碗中的饭菜,不吭一声,整个餐桌的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今天的事情,荷儿做得不错!”吃了几口饭菜,杜如晦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筷箸,扭头向杜荷夸赞了一句。
杜如晦的一句话后,杜荷明显地感觉到周围几个长辈还有兄妹脸上神情的变话,就像是一块坚冰瞬间被投进了一片火海,温暖,融化,流淌,一直故作严肃板着的脸瞬间都放松并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最明显的就是杜昆与杜潆这两个年岁最小的小家伙,夹菜的速度明显地比之前快了一倍,而且还会时不时同杜荷这个小哥哥做个这样那样的鬼脸儿,可爱异常。
“多谢爹!”在自己的老子面前,没有必要再玩什么虚套,所以杜荷轻一点头,便将老爹的这番夸赞给应承了下来。
感觉到因为老爹一句话而引起的餐桌上的气氛的变化,杜荷的心中亦是涌起了一阵的暖意,知道二叔二婶还有杜伤他们这些堂兄妹们,之前之所以会不发一言,规矩不已,完全都是在为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担心,害怕老爷子会心生不满做出责罚。
毕竟,一下收了人家将近二十万贯的巨额财物,便是老爹身居要职身在长安之时也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哦,不对,应该说是老爹一生清正廉明,压根就没多收过一份贿赂。
但是现在,他的儿子却在他辞了官职之后开了收人钱财的先河,而且一收,就收了相当于他老子几辈子甚至是几十辈子都不可能赚得到的朝廷俸禄,这怎么了得?
所以深知老爹脾气的娘亲与二叔等人,担心老爹会发怒火,担心自己会受责罚,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大哥的事情杜荒当是已同你说了吧?”感受到餐桌上气氛的变化,杜如晦的眼中亦是露出了些许欣慰的笑意,再次提起筷子夹了一口饭菜,轻声向杜荷问道。
“回爹话,孩儿知晓一些。”杜荷恭声回道:“听说那王家索要聘礼五万贯,若是月内不能凑齐,就视我杜氏主动放弃了婚约。”
“嗯,确是如此。”杜如晦面色不变地轻声向杜荷问道:“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王胜前欺人太甚!”愤声说了一句,杜荷话锋一转,继而轻声回道:“不过,若是大哥实在喜欢那王家小姐的话,孩儿也无话可说,惟有尽力成全而已。”
“成全什么?难道真的给他送去五万贯的聘礼?”杜楚客从旁插言,愤声说道。
“如果真能成的话,”杜如晦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便是真送给他也是无妨,荷儿不是刚从杨成洲那里得来六万贯么?花钱买个安心,直接给他也就是了……”
“呃?”杜荷与杜楚客闻得此言,神色皆是一愣,爷俩儿不禁彼此对视了一眼,怎么感觉这老爷子竟比那杨成洲还要败家得多,便是视钱财如粪土,也没有必要一下就酒出去这般多的粪土吧?
“反正都是平白得来之物,”看出杜荷还有其他几人的疑惑不解,杜如晦淡声说道:“全部放在家中,难免会遭人惦记,既然正赶上王家过来提亲,那就直接用这些横财去堵了他们的嘴也就是了。”
杜如晦道:“这样,既能全了构儿的婚事,又能去了留在家中的隐患,可谓是一举双得之事。”
“可是,爹,”没有想到老爹竟是出于这般考虑,杜荷轻声在一旁提醒道:“若是王胜前得了得陇望蜀,贪心不足的话,咱们又当如何?”
“是啊大哥,”杜楚客也在一旁劝道:“看王胜前之前的意思,那是铁了心地想要退了这门亲事,咱们这般与之妥协,怕只会更是添加了他的气焰!”
“王胜前的心思,老夫又岂会不知?”杜如晦扭头看了老二一眼,轻声说道:“不过荷儿方才说得不错,既然是构儿喜欢,便是给他五万贯又有何妨?”
“至于王胜前会不会再次反悔,”杜如晦轻声说道:“如果这五万贯还是不能堵上他的贪欲,不能让他回心转意的话,就无怪咱们杜氏以势压人,去使一些手段了。”
先礼后兵,到底是自己未来的亲家,如果没有必要,杜如晦也不想做得太绝,也不想日后构儿会夹在其中难做。
“先前府中没有那般多银钱也就罢了,”杜如晦定声道:“现在,既然杜荷从旁处得来这般许多,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五万贯做为聘礼送至长安王家,另外一万贯,一半留做家用,一半在夕夕过来之后,由夕夕那丫头带着,一并前往登州,给构儿送去。”
“是,大哥!”“是,爹!”
杜如晦这个一家之主这般大气魄地敲了锤,定了音,杜楚客与杜荷只得点头应允,不敢再提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杜如晦轻声点头道:“那明日二弟前去长安赴任之时,就将那些银钱顺便带上,告诉王胜前,后天就是吉时良辰,我杜氏到时会派人去他府上接人!”
“知道了,大哥!”杜楚客点头应声。
“爹,”听到二叔明日要去长安,杜荷轻声在一旁插言请示道:“明日孩儿也想去往长安一趟。”
“嗯?”杜如晦扭头看了杜荷一眼,眉头轻皱:“你不在书院好好读书,到长安去凑什么热闹?”
“既然大哥的婚事已定,”杜荷轻声回道:“我想去王府看看我那未来的大嫂,看看她到底配不配得上大哥?”
“不必了!”杜如晦一口回绝:“这件事情我同你娘已经有了计较,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再去凑什么热闹了!”
“哦,知道了!”杜荷闻言,低眉顺眼地低下头去,不再多言。杜如晦扭头看了这个小儿子一眼,知道这小子定是不会如他表面上这般老实呆在书院,不过老爷子却也只是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先自我介绍一下,”杜陵县衙不远处的一个街巷旁,马田带着几个护卫当头将方从杜府离去不久的杨成洲拦住,站在杨成洲的面前,面对着杨成洲的质问,马田昂首挺胸,轻声向杨成洲说道:“东宫侍卫马田,这是我的腰牌,杨驸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检验一遍。”
“原来是太子身边的人,”目光朝着马田掏出的腰牌一扫,确定了马田的身份不假,杨成洲拱手向马田说道:“不知马侍卫此番拦下老夫,是为何意?”
“太子殿下有令,”马田郑声说道:“念及杨驸马见子心切,不忍让杨驸马再等一个长夜,所以便网开一面,决定让下官带着杨驸马提前过去县狱探视。”
说完,马田一弯身一身手,躬身向杨成洲请道:“杨驸马,请吧!”
“这……”杨成洲一愣,不知太子为何会这般快就改变主意,不免就表现得多少有些迟疑。
“怎么?杨驸马不愿?”马田的面色一黑,直接直身身子,作势欲走,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勉强,这就回去向太子殿下复命去了!”
“诶!诶!马侍卫慢走!”见马田等人转身就走,想想李承乾似乎并没有什么要陷害自己的理由,所以杨成洲便忙着高呼追赶了上来,轻声向马田赔了一番罪过,送出了几吊大钱,这才消了马田心中的火气,愿意再次带他们去县狱探视。
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本就与县衙不远,所以一行人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到了县狱门前,有了太子的手令,马田带着杨成洲主仆几人很轻易地就走了进去。
“爹?!”在昏暗的灯光之中,转得有点儿迷糊的杨成洲乍然听到一声有些惊讶与诧异的叫喊之声,精神不由一震,徇声快步来到了杨善所在的牢狱门前,高声呼道:“善儿,你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杨善表情颇为怪异与愧疚地看了他老子一眼,轻声问道:“倒是您,怎么也到了这里?”
“两位且慢聊,待下官将牢门打开。”说着,马田拿着从牢头那里要来的钥匙,上前打开牢门,回身向杨成洲说道:“太子殿下特许,杨驸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与杨善少爷详谈,杨驸马请!”
“有劳马侍卫了!”杨成洲拱手与马田一礼,之后便抬步进了牢房之中,随着他的那些仆从,也护主心切地全都随后跟了进去。
“如此,那下官就且先告辞了,”待所有人全都进去,马田啪嗒将锁一锁,之后笑眯眯地拱手向杨成洲说道:“咱们明日堂审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