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长安,杜荷就借故下了马车,直接带着杜荒去了自得到之后却还从来没有去过的长安四楼之一,得月楼。
而杜楚客,则直接带着价值五万余贯的聘礼,乘着马车去了城西王胜前的府上。
应了杜荷这个小侄子的要求,杜楚客决定无论一会儿见面之后,王胜前那厮是个怎么样的态度,他都要厚着脸皮在王家蹭上一顿午饭,便是拼着今日不能去往门下省报道,也要拖着杜荷与王夕夕那丫头见过面之后再行离开。
五万贯不是小数,前阵子为了两三千贯就被人逼得差点卖了祖业的杜楚客早已是充分认识到了银钱的作用,所以,他并不似杜如晦那般视金钱如粪土,五万贯的钱财,说送就给送了出去。
要知道,现在杜氏在杜陵所有的那些酒楼产业,便是有了杜荷小子发明的火锅助阵,有了许氏酒坊免费提供的酒水供应,可是每个月的盈利却仍是还不足五百贯。
粗略一算,一年加起来,忙里忙外累死累活的,也就不过六千贯的样子。
若是想要凑够五万贯,怎么也得十年八年的时间,二十一家店铺,耗费十年八年时间的辛苦积攒,结果却是全都为王胜前那个小人做了嫁衣,说实话,杜楚客舍不得,而且也觉得很是憋屈。
虽然他们杜氏此次得来的那些钱财,并不似开店生意那般费力,可是那也是杜荷那小子费尽心思辛苦敲来的,既然进了他们杜氏的府库,那它就已经跟了杜姓,杜楚客实在做不到似他大哥那般洒脱,无一丝烟火气地开口就转赠了他人。
再说,就王胜前那个势利小人,他也配?
想起前天他过来府上所说的那些话语,杜楚客就一脑袋的火气,若不是当时有大哥拦着,杜楚客恨不得一口吐沫喷死他。
没有新郎你成个毛的亲?你以为这是要办冥婚还是怎么滴,抱个大公鸡就能拜天地?
还开口就要五万贯的聘礼,也不风大刮你一嘴粪土?你这是在嫁女儿还是在卖女儿?就是皇帝老子嫁女儿的时候也没有要过这么高的彩礼,你女儿难道比大唐的公主还要娇贵?
所以,对于这次王家的故意刁难,并以巨额聘礼相逼之事,杜楚客那是相当的气愤。所以,对于他们家老大决定要如数奉上聘礼的举动,亦是相当的不满。
不过,这件事情说到底终归是他们老大自己的家事,老大决定的事情,杜楚客也是不便反驳,只得依言将五万贯的金帛带至长安,然后定个日子,将王家女儿接回杜陵。
至于杜荷这边,杜楚客一直都觉得他的这个小侄子定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定是不会像是大哥那样顾全什么大局,忍受什么一时之气。
在杜楚客的眼中,杜荷这小子从来都不是那种善于吃亏的主儿,有恩的话,或是还会选择性遗忘,但是若是有仇,这小子绝对是那种有一报十的主,睚眦必报,决不善罢甘休。
所以,从一开始,杜楚客就料定自己的这个小侄子必会有所举动,所以,这一路下来,杜楚客也是在一直积极地配合。
杜楚客完全有理由相信,对于一个能够从杨成洲这种老狐狸手中敲到竹杠的小狐狸,对付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胜前,自然会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吁~~~!”
在杜楚客坐在车厢之中独自思量的空当,坐在前面赶车的马三环一声长喝,将马车止住,之后轻跃下地,躬身站在帘边轻声他们家老爷禀道:“老爷,王府到了!”
杜楚客回过神儿来,撩开窗帘儿朝着前面的府门看了一眼,轻声吩咐道:“嗯,上前通禀!”
“是,老爷!”马三环应声转身,上前去与王府的门房交涉。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马三环一脸愤愤地回来向杜楚客禀道:“回老爷,王府的管家说,他们家老爷正在书房临摹字贴,现不便见客,让咱们在外面稍等片刻!”
“嗯?”杜楚客的眉头轻挑,强压着心中的火气,淡声向马三环问道:“你可同他们说讲了老夫此来的目的?”
“说了,”马三环愤声禀道:“小人说咱们是为下聘而来,聘礼什么的也都已带来,可是他们就是不予理会,压根儿就不相信咱们杜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足够的银钱。”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轻斥了一句,杜楚客直声向马三环吩咐道:“去,命人将后面马车上的金、帛全都给老夫搬卸下来,就堵在王府的门口,看王胜前那老匹夫还能不能耐得住性子!”
“是,老爷!”马三环应了一声,遂即转身向后走去。
这一次他们一共拉来了四千斤黄金,两千匹丝帛,如果全都摆在王府的门前,绝对能将整个王府大门都堵得水泄不通,到时的场面,也绝对非是一般地震撼。
财帛动人心,如果因为这五万贯钱的财物能让王胜前被一些有心人给惦记在心,那绝对是杜楚客乐于见到的。
王府书房,王胜前的发妻王赵氏急步赶来。
“老爷,”见王胜前坐在那里无所是事的慢饮着茶水,王赵氏抬步走到近前,轻声说道:“方才听赵喜儿说,杜家来人了,而来过来的还是杜家的二爷,现正在府外等候,不知老爷为何不去接见?”
“去去去!”王胜前颇为不奈地摆手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件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掺合了!为夫心中自有定论!”
王赵氏分毫不退,轻声反驳道:“可是,事关夕夕的终身大事,妾身这个做娘的,怎么能置身事外?”
“什么终身大事?”王胜前轻声嗤道:“就他们杜氏现在的状况,也配得上咱家夕夕?别做梦了!”
“还有,”王胜前道:“如果不是受了他们杜氏的连累,这一次老夫又何至于会被马大人责怪,弄到了眼下这般被停职反省的地步?”
自前日从杜陵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地被上官披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之后直接给了一个停职反省的责罚,现在被困家中,前途未卜,王胜前心中正是烦躁不已,又怎么会给杜楚客什么好的脸色。
而且,王胜前一直都在猜疑,自己这次停职,十有八九就是马万里给自己的一个无声警告,警告自己尽快与杜氏撇清关系,不然的话,停职之后,怕就是直接撤职贬至他处了。
要知道,马万里已经因为自己儿子与杜荷的案子,已经得了一个留职反省的责罚,而且他那个幼子这一次也是十有八九不能保全,此事,马万里事后必会迁怒于杜氏,而身为马万里直接下属的自己,若是不能赶快撇清与杜氏的姻亲关系,怕是也会受到牵累,凶多吉少。
所以,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女儿夕夕的终生幸福,王胜前说什么也要逼得杜氏主动退了先前的那门亲事。
“可是夕夕那丫头,对那个杜构明显是情有独钟,”见王胜前死倔,王赵氏无奈地轻声说道:“妾身怕老爷这般作为,会伤了夕夕的心思……”
“婚姻大事,本就当听从父母之命,岂能由得她想怎样?”王胜前眉头一皱,厉声说道:“况且,我这个当爹的,还能害她不成?那个杜构,无才无德,现又被发配到极东之地的登州为县,没有个三年五载,想都别想再回长安,难道还要让夕夕再等他三年五年不成?”
“话是如此,可是,夕夕与杜构毕竟是已经定了亲的,”王赵氏轻声说道:“若是咱们这般轻言反悔,这好说不好听啊!”
王胜前轻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老夫自有办法!”
“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正说话间,管家赵喜儿着急忙慌地小跑过来,高声禀道:“老爷,不好了!”
“何事这般惊慌?”王胜前眉头一挑,疑声问道:“可是那杜楚客做出了什么无礼之举?”
将人在门外晾了半天,若是杜氏的人等得不耐与府里的家丁起了什么冲突,那自是再好不过,日后悔婚的时候,也好有了说头。
“没,没有,”赵喜儿使劲儿地狠吞了口吐沫,续声说道:“黄金,丝帛,老爷,杜楚客这次过来带来了好多的黄金与丝帛,现在全都被他们搬下摆在了府门前,一堆又一堆的,加起来足有数万贯,将正门给堵了个严实,现在,已经引来了好多百姓围观,老爷您快出去看看吧!”
“数万贯的黄金丝帛?”王胜前一愣,猛地从椅上站起身来,厉声向赵喜儿质问:“你确定没有看错,竟真有数万贯的金、帛?”
“回老爷话,”赵喜儿接声说道:“别的东西小人还有可能会看错,但是那么多的真金白帛,小人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明?”
“那就怪了?”王胜前惑声说道:“难道还真让他们给凑够了聘礼?可是他们从哪弄来的这般多的银钱?”
说着,王胜前抬步起身,轻声向赵喜儿说道:“走,随老夫前去看看,看杜楚客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