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叫杜荷过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杜荷这次县试所取得的成绩稍稍褒奖了几句,不过褒奖之中也是严戒的话语更多,唯恐自己这个小儿子会因此而骄傲自满,再复之前长安时的纨绔骄纵之态。
这是为人父母者的通病,哪怕是自己的孩子表现得再好,自己的心里便是再开心自豪,表面上也不会过多表露。
对于夫人给杜荷挑选的两个贴身丫头之事,杜如晦虽不赞成,但也没有极力地反对,用杜夫人的话来说,这算是给荷儿通过县试并取得头甲解元的特别奖赏。要知道,这么早就给杜荷配备暖房丫头,在以前杜荷还只会在长安城里胡作非为时,那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杜荷之前曾不止一次地闹着向杜夫人讨要。
但是现在,便是杜荷不提,杜夫人也自主地给选了两个送来,说是儿子读书辛苦,身边没有两个贴心的丫环侍候着打理生活琐事,夏无凉风,冬无暖被,若是杜荒有事出门,跟前连个端茶砚墨的贴心人都没有,又怎么能安心读书?
杜如晦之前对此事默而不闻,不过在杜夫人确实将人挑好并送去了杜荷的房里之后,杜如晦却是不能再默不出声,所以便趁此机会为杜荷下了严训,不到束发之年,不得乱行男女之事,若是让他发现,他必究之。
到时,轻则收回两个丫环,至此永不配用。重则对杜荷家法从事,五十大板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对于老爹的威胁,杜荷分毫没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事情他原本就没有想过,又怎会去故意去犯?束发十五,距今也不过两年而已,两年的时间罢了,这点定力杜荷还是有的。对杜荷来说,便是十五岁也算不得是成年人,有些事情,不该做的最好还是不要太早去碰。
“行了,你这便去吧。”唠了一会儿,明显有些神乏的杜如晦轻摆手将杜荷打发出去,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调理,杜如晦的身子确是好了许多,平素也能出去走动走动,窜窜门,访访友,看上去已无甚大碍,但是杜如晦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原来的底子太薄,这些年又忙于朝政太过劳累,对身子所造成的创伤远不是这几个月就能调理得好的。
“爹,”杜荷站起身来,并没有立即离去,抬头看着老爹显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声提意道:“昨天我去书院拜访陶俨伯父,向他请气功疗病的可能,却听他提及爹之前好像拒绝过陶伯父用内气为爹调理身子的建议,不知这……”
自昨天从陶俨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了杜荷心中好久,陶俨夫子所修的内气最适养生,若是由他过来以内气为引,以草药为基,老爹能提前个两年三年好转也未可知。照理来说有着这么一个可以加速自己病情好转的机会,老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可是为何他却偏偏没有同意?
是有难言之隐,还是老爹压根就不想提前恢复?
“德川兄告诉你了?”听到杜荷问起这个问题,杜如晦神色一顿,将起的身子又复坐下,同时伸手示意杜荷也坐在旁边。
“孩儿担心父亲身子,加之又同陶伯父修习了一段《抱朴子》,所幸身体里面已经蕴养出了一丝的内气,”杜荷依势坐下,轻声回道:“有感于内气对身子所带来的益处,便突发奇想,若是用内气来调理父亲的身体,或是会对您的病症有很大的好处,是以,孩儿就直接去了书院向陶伯父求证。”
“内气能够疗伤,确是不假,之前为父也曾听过甚至见过不少。”杜如晦神色温润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心想着为自己医病的儿子,轻声说道:“可是为父这是病非伤,便是能够调理,效用当也有所限。”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想来德川并没有告知于你。”杜如晦温声说道:“那就是内气疗伤虽然极好,但是对施术之人的身子根基却是极有损害,为父不能因为自己的身子而坏了德川兄数十年的修行。”
“呃?竟还有此事?”杜荷一愣,显是没有想到气功疗病竟还有如此说法?怎么在后世的时候从来都没听人说起过?若是真的话,后世的那些气功大师开门做生意,岂不是时刻都在亏损着自己的根基?他们真的会有那么伟大,肯牺牲他一个,幸福千万人?杜荷表示怀疑。
“为父虽然不曾修习过内气,但是这些年见过的内气高手却也不在少数,这里面的门道多少也知晓一些。”杜如晦轻声说道:“事实上,在你失忆之前,承蒙皇上恩宠,也曾找过几个养气练气的高手过来为老夫调理过,不过都是收效甚为,最后亦是不了了之。”
“哦。”杜荷轻点了点头,心下多少有些恍然,气功疗功虽伤根基,但是对于一个国家的首脑来说,找出几个愿意自损根基的高手倒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个方法对老爹的病症没有多大效用的消息不禁让杜荷有些失落。
“你陶伯父高义,愿意用自己所蕴养几十年的内气一试,虽然《抱朴子》颇为神奇,并不会真的让他伤筋动骨,但是为父却是不想因为自己一己之私,而让挚友冒险。”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功法,练气的本质就是蕴养自身,不管什么时候,拿自己所蕴养出来的生命精气去调理他人的身本,对练气者本身都有着极大的损耗。”说着,杜如晦低头看了杜荷一眼,轻声说道:“所以,日后这件事情,切莫再要提起。”
“知道了,爹。”闷闷地轻点了点头,不过在心里,杜荷却想着要加紧修练,待他日自己内气有成,亲自出手为老爹调理,哪怕会因此而功力尽废也在所不惜。
对于内功这种东西,杜荷虽然渴望,但是那要分跟什么东西相比,若是与老爹的身体健康相比起来,杜荷愿意全部舍弃。
而且,照之前陶夫子所言,《抱朴子》乃是道家养生奇术,所蕴养出的内气最宜调理身体血脉筋骨,所谓气强骨壮则病祛,若是用之来调理老爹的身子,必有奇效,所以,哪怕是只有一分的效用,杜荷也不会放弃。
至于陶俨老爷子,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么请他出来为老爹气疗的事情那是再不用去想。虽然损人利己的事情杜荷以前没少去做,但是对于真正的自己人,杜荷自认还是下不去手的。
“还有,”似想到了什么,杜如晦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盯看着杜荷道:“这两个月哪都不许去,乖乖地给为父呆在杜陵自修课业,以后每日酉时,我都会对你进行考较,通不过的话,当天晚上不许吃饭!”
虽然杜荷此次确实是取得了一些不错的成绩,但是毕竟改邪归正的时日不长,很多东西积累不足,杜如晦也想趁着自己现在闲暇,多多督促教导,好将这十余年来亏空的那些时间给儿子都补过来。
“这个,就不劳烦爹您费心了吧?孩儿觉得万事还是以爹的身体为重。”杜荷多少有些侥幸地想要为自己开脱。
“我的身体我心中自有计量,”看出杜荷的小心思,杜如晦脸面一板,淡声说道:“若是你能安心学业,并且学有所成,我的这身病痛,说不得能够不药而愈也不一定。”
“那也用不着一天考较一次吧?”杜荷尽量地想要给自己争取到一些可用的空暇,轻声建议道:“不若改为七日一次?这样,孩儿能够多学些东西,而爹也不必每日劳累,且考较的时候也多了些可以考较的东西不是?”
“七日一次?”杜如晦闻言,不禁轻点了点头,定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日后每过七日,为父都会让杜川将你叫到这书房之中,若是给你出的题目每次都能通过,为父可不干涉你七日内的所有举动。”
“一言为定!”杜荷眼前一亮,没想到老爹竟是如此地开明,一语道破自己想要七日一次的真实用意。
“行了,下去吧。”目的达到,杜如晦冲着杜荷轻摆了摆手,将其打发下去:“接下来几日的课业,稍后我会让杜川给你送去,记得七日后的考较。”
“知道了,爹。”杜荷起身,躬身一礼之后,恭敬地退出房门。
出了书房,去给杜夫人见过礼后,杜荷又一路溜达着回了自己的小院儿,看到清荷与紫竹两个小丫头正在院子中拿着笤帚打扫,看着后面被她们打扫过的地方几是一尘不染,敞开的房间里面更是被归置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整个小院儿,感觉都变得清新了不少,杜荷不禁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屋里有两个贴心的小丫头感觉就是不同,以前只有杜荒那小子在跟前伺候的时候,那小子哪里会有这般细心?不是找别的下人帮忙,就是自己随意摆弄糊弄两下,哪有现在的这两个小丫头尽心尽力?
想想以后,在自己读书习字之时,身边都会有两个清香秀丽且又手脚勤快的小美女作陪相伴,杜荷心中便变得多少有些惬意,忽然想起了后世的一厥诗词,不由轻声吟出: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