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碧青继续说道:“两淮的盐税若已经交了,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因为朝廷现在急需银两调度,两淮之地若实在是交不出银两倒也不能非要把人逼上绝路。”
“草民若是猜的不错的话,皇上给殿下下的旨意是要把两浙两淮的盐税全部带回去,若殿下只带回了两浙的盐税,却带不回两淮的盐税,那此次的两浙功劳只怕是几乎没有了。”
“再加上现在新朝刚立,不管是朝廷还是殿下,都急需一个立得住脚的机会,对于殿下来说,顺利的拿回全部的盐税就是殿下的机会,而若拿不回盐税,那就不是殿下的机会,将会是殿下的政敌攻击殿下的机会。”
朱松听了之后呵呵一笑。
“本王现在可是如日中天,权倾朝野。本王有什么政敌?”
叶碧青正色道:“殿下现在虽然没有政敌,但未必以后就没有,草民虽然没做过官更不了解官场局势,但想来人都差不多,这做生意有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道理,开始的时候没有敌人,可日后一旦个人的得失发展、触及到别人的利益了之后,那这个时候敌人就会出现了。”
“这个敌人很有可能是您现在的朋友,也有可能是您意想不到的人,殿下考教草民,草民说的可对?”
其实倒也说不上是考教,主要是朱松的确想不出来以自己现的权力和身份,谁敢这么不开眼的和自己过不去。
可叶碧青这句话算是给朱松提了个醒,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看是一切平安无事,可真如此吗?原来的永乐朝也不算太平,永乐死了之后他的二儿子朱高煦没过多久就造了反,现在自己身为朱家的一份子又和这朱棣还有太子、汉王走得如此之近。
以后这再来一次的造反漩涡,会不会再波及到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若自己一直保持现在的权力,以后这汉王造了反宣德皇帝要不要问问自己?锦衣卫要不要刺探军情?甚至也许因为自己的到来,可能出兵镇压叛乱的就不会是宣德皇帝欲驾亲征,就是自己代替宣德皇帝去征讨汉王。
而在此之前,汉王为了获得支持,会不会来找自己,自己面对汉王的求助,到底要不要帮他?这些都是问题,帮了,那就是和太子为敌,不帮那就是和汉王为敌。
朱松下江南以来倒是没怎么想过在朝堂上的去留还有以后的事情,可是经过叶碧青这么一说,自己倒真是应该好好想想。
如今四哥是说什么都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京师的,自己也可以带着锦衣卫在外面执行他交代的任务,去做他做皇帝不能做的脏活累活,可是开原只怕这辈子自己都回不去了。
永乐是个好皇帝,可他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在吓唬太子,动了几次易储之心的他都算不上一个好父亲。
为何历史上的明仁宗朱高炽仅仅在位十个月就驾崩了?还不是让他给累的,也有野史认为这是朱高煦一直在给仁宗下慢性的毒药,不管怎么说吧,这一家人真是有够乱的。
而且这还没算上朱棣,两个造反的亲王如今一个当了皇上,很难保证他不会对另一个亲王起怀疑之心,毕竟朱松造了侄子的反,以后有没有可能造他这个四哥的反?
现在看起来是兄友弟恭,万一以后朱棣犯了疑心病,什么权力也不给自己,把自己就那么一关一软禁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那自己这一趟穿越之行,那不是白穿了吗?
现在回过头来一想那范仲平、秦泰他们二人口口声声说以后以自己马首是瞻,说实话,朱松还真没想过把他们收为麾下,主要是替皇上干活嘛。
那个时候朱松还天真的认为臣子们头顶上就只能有一片天,那就是皇上,可是事到如今回过头来再看朱松还真觉得有的时候自己还真是傻的可爱。
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太重要了,锦衣卫说是权力大,可都有什么权力?无非是替皇上干些脏活!锦衣卫的俸禄是朝廷发的,只要朱棣愿意,他随时可以收回朱松手上仅有的权力。
不行啊,只怕自己就算是不想培植,可是也不得不培植自己的势力,这大概就是人活在世间的无奈了吧。
而如今汉王已经向自己露出了爪牙,看着自己在浙江圆满的完成了任务,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他就看不过去,准备咬上一口,安插上自己的人……
等等!就算汉王不服自己的大哥,可是和自己这个叔叔有什么关系啊?这小子之前和自己关系正经不错呢,他就算是真的要造反,也不至于他爹刚把皇位做上,他就开始研究怎么抢他大哥的太子的位置吧!
朱松瞬间明白过来了,自己上当了,这根本就不是汉王的意思,这分明就是皇上的意思,他此举就是要试探自己是否有在外培植自己势力的心思。
而之所以他要用汉王的名义来做,想来是不希望自己和汉王走得太近,这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太子,也有可能是拿自己当一块磨刀石,看看汉王到底是不是做皇帝的料子。
行啊,朱老四!
不舍得拿自己的儿子做磨刀石,倒舍得拿自己的弟弟给自己的儿子当陪练是吧?
事到如今,朱松只怕想不培植自己的势力都不成了,就看皇上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若是允了自己的奏折,把袁雷提上来,那浙江三司可都是自己的人。
可他若是不允,反而坚持让汉王推荐的人来,如此倒也不算是失了一步,毕竟三司衙门里面全都是自己的人的话,总有一些危险。
只是可惜了袁雷这个人,听得范仲平和秦太对他的评价和推荐,此人真是一个天生干按察使的好料子。
只是自己和皇上那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不是今天叶碧青的一番话提醒,只怕朱松还没回过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