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叹息。
屋子里面一片黑暗，连大致的轮廓都看不清。门四周的缝隙都塞上了棉花，门上的窗户也被报纸糊得严严实实，只有那个猫眼，放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
门对面的窗户也是如此，窗帘拉得严丝合缝。结合处是一排小夹子，虽然整体很丑陋，但有效的保持着屋里的密不透风。
渣土车司机戚大强晃晃悠悠得从卧室走了出来，虽然已经是早上9点多了，但没了光的空间里，也就没了时间概念。
他摸索着墙壁，顺着墙缓慢得走着。
他碰倒了玻璃瓶，瓶子在地上滚动，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它碾过小石子时细微的响动。
“噔”。
吊顶上那颗大功率灯泡毫无预兆得亮了起来，在一瞬间将这屋子里的阴霾和黑暗驱逐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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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大强有些反应迟钝，他的瞳孔下意识的收缩了一下，但眼睛并没有马上闭合，而是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捂住眼睛。
“谁！？”他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
“别怕，警察。”任一坐在沙发上，正对着他。
沙发上、茶几上、地上，一片凌乱，白酒啤酒的空酒瓶到处都是。烟头早就从烟灰缸里溢了出来，木质的地面上，也留下了一个个烧黑的小圈。
“我没什么好说的。”戚大强认出了任一一旁的谭虎，迅速从恐惧中抽离出来，慌张地摆了摆手。
“别啊，我还没自我介绍一下呢。”任一一点也不意外，他早知道戚大强一定会拒绝配合的。
“你是谁跟我有啥关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戚大强的语气强硬起来。
“我就说几句话，你回答我，我立马就走！”任一站了起来，他真诚的看着戚大强。
“说完赶紧走！”戚大强一脸不耐烦，长长的胡渣抖动着。
“现在，保护着你、想让你活着的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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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大强一开始还不以为然，仰着头，嚣张得看着俩人，但他看着任一嘲弄的脸，慢慢开始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渐渐说不出话来。无形中像是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八爪鱼，将他全身缠绕住，死死得绑住了他所有可以动的关节。
戚大强花了很长时间，长喘上了一口气。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他那瞳孔也震动着。
任一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便放松得坐了下去，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假装看着，其实眼睛一直瞟着慌张的戚大强。
“2020年，失踪人口马桂兰。”
“2020年，失踪人口张宇发。”
“2023年，车祸死亡的刘世豪。”
“2023年，手术失败王安山。”
...
任一一连串说了十几个名字，而戚大强此时已经背靠着白墙，勉力支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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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扬了扬眉毛，又掏出来一张纸。
“市委书记，张华伟。”
“市长，李隆山。”
“市卫健委党委书记，黄长征。”
“市疾控中心主任，江河。”
...
报了几个名字，任一便停了下来。
“看来你对上层是一无所知。”任一叹了口气，“怪我想当然了，他们肯定不会跟你有什么接触的。”
“你在说什么啊？！”戚大强已经恼羞成怒，他四周张望，找寻着什么，“说完了吗，赶紧走！”
他走到窗帘处，从窗帘后面拿出一根棒球棍。然后拿着棒球棍指着任一，脸上浮现出渗人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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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谭虎眼疾手快，两根手指就夹住了棒球棍的这头。戚大强尝试抽了几次，那根棍子像被机器固定住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谭虎站了起来，陷下去的沙发瞬间回弹上来一截。高大的身躯产生的威压，让戚大强冷静了不少。
“我...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能让你们走了？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虽然很慌张，但戚大强还是保持着嘴硬，心理素质相对一般人来说，强了很多。
“我们来的时候，敲了门，门也开着。”任一笑着说道，“我旁边这位警官可以作证。倒是你，你的证人呢？”
戚大强放开了手，无力得退了几步，撞到了背后的墙才停了下来。
“像袭警这种小罪，我就不往你身上安了。”任一冷冷地说道。
“说张宇发的时候，你撤了一小步，我看到你的腿在抖。说王安山的时候，你的手不自觉得抵着墙，手指在暗暗用力。说王龙的时候，你的眼神明显得飘向了一边，还咽了一口唾沫。”
“这三个人，一个失踪，一个死于车祸，一个死在手术台上，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不过都与你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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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虎把话接了过来，“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可以保证你在上法庭前的安全。”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戚大强瘫坐在地上，突然癫狂得大笑起来，“都是小虾米，你们拿什么保证我的安全？从你们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我就已经死了！”
他歇斯底里得怒吼了几句，然后突然间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咽着哭了起来。他捂着眼睛，身子一下一下抽着。
“感谢你的配合，我现在知道其中一个幕后人了。”任一全然不顾戚大强的惨样。
戚大强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他呆愣地看着任一，回忆着自己的话。
“你他妈的！”他咬牙切齿，突然间站起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就扑了过来。
任一一只手控制住他拿着酒瓶的手，一只手精准得锁住了他的咽喉。迅速往旁边一撤，将他的手反绞到了背后。然后从腰间掏出手铐，给他带上，一把将他推到了墙边。
戚大强踉踉跄跄退了两步，脚下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根据你刚才的供述，我们公安系统也掺和进了这件事情，对吧？”任一往前一步，一只脚踏在他的胸口，“毕竟全城的监控系统，归我们管。”
谭虎整个人震颤了一下，然后膝盖上的力量像是被拔除了一样，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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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科沈向前，图像处理中心李国庆，110指挥中心陈智，还是公安局局长吴...”
“任一...别问了，带回局里再审吧。”谭虎似乎刚从那句话里脱离出来，对于这始料未及的事情，他有些不知所措。
“带回局里...还能审吗？审了还有用吗？”任一叹了口气，“走吧，已经没意义了。”
他松开了自己的脚，然后解开了戚大强手里的手铐，放回了自己的腰间。
“走？”谭虎看着任一，感觉到他很不对劲。
任一快速走了出来，似乎窒息了很久，他狠狠地喘了口气。
谭虎马上跟了上去，看着眼前的任一，他整个吓了一跳。
任一满头全是汗，左眼皮耷拉着，有些翻不动。他看到谭虎走了过来，一下子便软了下去，倒在了谭虎身上。
谭虎把任一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几乎是抱着他的腰下了楼。
“你怎么了？”他急切的询问着，“要不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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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休息...”还没说完，任一两眼一翻白，便晕了过去。
朦胧中，他看到周围的警灯闪烁。谭虎拦在车门口，大声吼叫着，推搡着全副武装的同事们。
眼里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变得模糊。他像个溺在水里的人，耳朵里都是“咕嘟咕嘟”一片嘈杂的声音。
“弄错了！弄错了！你们在干嘛！”谭虎声嘶力竭，壮硕得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被拖到了一旁。
“哐”。
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真实的世界又回来了。
任一听到了警笛大作，看到了成群的警察。
一双明晃晃的手铐送到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