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不能嫁给秦王!”穆轻轻直言拒绝。
皇帝一愣,没想到穆轻轻会这么果断地拒绝,问:“你……你敢抗旨?”
“对,哪怕是抗旨杀头,轻轻也绝不会嫁给除凤轻扬之外的人。对于陛下而言,血统很重要,可对我而言,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身上流着谁的血脉,只要他是他,其他的都不重要!”穆轻轻态度十分坚决。
晏无悔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拍手叫好,道:“轻轻,说得好,就该是这样,什么身份,什么血统,通通去他的!”
凤九霄清咳两声,道:“娘子,注意措辞!”
晏无悔嘻嘻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就忍不住说粗口了。”
皇帝僵在那里,有点下不来台的尴尬和郁闷,这几个人分明是没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你们够了!当朕不存在吗?”皇帝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
要不是因为凤九霄在这里,估计他该喊人进来将晏无悔和穆轻轻拖出去了。
穆轻轻忙道:“陛下恕罪!”
“轻轻,你都不愿意喊朕一声父皇了?朕就这么让你失望?”皇帝的关注点总是有点偏差。
穆轻轻也很无奈,道:“父皇,不是儿臣对您失望,而是儿臣无法让您满意。如果父皇执意要我嫁给那位秦王,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除非父皇希望秦王娶回去的是一具尸体。”
“你……你竟然敢用死来胁迫朕?”皇帝问。
穆轻轻道:“父皇应该知道,轻轻从不畏死,是因为身边有这么多关心我,爱护我的人,让我越来越留恋生命。我想活下去,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你只爱那个假容初吗?”皇帝问。
穆轻轻摇头,道:“不,不仅是他,也包括父皇。轻轻天生孤苦,虽有生父,却从未体验过父亲的爱,是父皇给予了我缺失的父爱,让我知道,不是所有做父亲的,都那样凉薄冷血。”
穆轻轻说到此处,竟有些哽咽。
因为她一度非常在乎皇帝,对他也产生了对父亲一样的崇敬和爱重。
可没想到这份父女缘分,终究太单薄了。
他们一起跨过了叛乱的风浪,却没有敌得过血脉的隔阂。
如果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定不会如此对待的,就算她要嫁的夫君是冒充的,皇帝也会生气,可他不会随便就将自己重新换个人嫁了,甚至不提前告知。
穆轻轻觉得,自己在皇帝心中,也不过是一枚随意支配的棋子,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感情。
这样才让她真的感到难过。
皇帝看穆轻轻低落的样子,心头微微触动了一下,忍不住想,他是不是的确太过分了一些。
“朕并不是……并不是强迫你做什么,朕觉得秦王他既然回来了,又是朕的亲侄儿,他也愿意娶你为妻,善待你,朕觉得你嫁给他往后也有了依靠。”
皇帝此时说这番话,难免显得虚伪。
晏无悔都看不过去了,道:“陛下说的倒是好听,如果您真心为轻轻考虑,又怎么会将她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甚至都没见过面的男人, 哪怕这个人是陛下的亲侄儿,陛下也未必对他有多了解吧?”
皇帝还想辩解,道:“他是朕弟弟的亲儿子,朕弟弟的孩子总不会错的!”
“弟弟的孩子就不会错了?他已经失踪这么多年,这些年他在哪里?做过什么事?又遇到过什么人?陛下清楚吗?”晏无悔咄咄逼人地问。
皇帝拧眉,道:“他说他走失之后,遇到了好心人,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是近来才想起来。”
“这话陛下自己觉得可信度有多高?他刚刚回来,还未与陛下相处多久,陛下对他的脾气秉性,人品作风,必然也不够了解,这样的情况下,您怎么能确定轻轻嫁给他会幸福呢?”晏无悔质问。
皇帝道:“有朕在,他不敢对轻轻不好。”
“陛下觉得,自己可以时时刻刻盯着秦王府吗?陛下日理万机,国事繁忙,岂能兼顾得了?”晏无悔又问。
“轻轻要是受了委屈,自然可以对朕说。”皇帝理直气壮地道。
“那么轻轻为何在穆国公府受了十年的折磨呢?陛下觉得,她若真有那么一天,还有机会到您面前来诉苦吗?”晏无悔觉得皇帝的想法也真是够天真也够武断。
也许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这根本都不算什么大事。
“对陛下而言,轻轻也不过是个义女,就算是亲生女儿,陛下也未必会真的在意她成亲之后过得好不好。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得不好,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晏无悔仿佛想到了自己一般,因此觉得皇帝这样的男人更可恶。
“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女子的幸福与否不值得陛下挂心,陛下愤怒的,也绝不是轻轻到底该嫁给谁的问题,您只是愤怒凤轻扬以皇侄的身份娶了她而已。”
晏无悔的话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凌厉。
连穆轻轻都听得有些忐忑不安了,这样说皇帝,无异于虎口拔牙。
“师父……您别说了。”穆轻轻小声提醒,她怕皇帝会迁怒晏无悔,又大动干戈。
晏无悔却执意道:“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要说出来,这不只是为你,也是为了所有被父母长辈,被手握权力的男人欺压的女子。凭什么我们连嫁给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要受人支配,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这不公平!”
凤九霄沉默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知道,他家娘子的“正义感”被彻底唤醒了。
这会儿谁也拦不住她,只能让她说个痛快了。
谁叫他就爱看她这么义愤填膺,却充满热情的样子呢?
穆轻轻看着晏无悔,从迷惑到艳羡再到钦佩。
她有时候甚至觉得,晏无悔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仿佛完全不受环境的影响和约束。
她和大部分女子的想法都不一样,什么三从四德,什么三纲五常,对她而言,仿佛都无法让她屈服。
她的思想大多惊世骇俗,可她依然能够在这个世道活得这样好,这样自由而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