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
赵临青已经从医院搬了回来。
厌倦了医院的味道,有些事如果是注定,那么他宁愿最后睡在自己的床上。
给远在**的导师发了一封邮件,然后便静静地坐着,他正对面的墙上,是一张放大的照片,照片上的背景是一片冰天雪地,照片里的女孩明眸皓齿,笑容宛若阳光。懒
这便是那副叫做sunshine的照片。
若他的心已是一片荒原,唯有这笑脸照亮他内心阴暗的每一个角落,,然,这世上可有阳光找不到的地方?
有……
听说阳光穿不透阴阳……
“笃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他坐着,疲乏,一动也不想动。平日里除了保姆叫他吃药,还会有谁呢?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同,他是有所期待的……
门被轻轻推开,如今这屋里一切都是轻轻的,静静的,人人小心谨慎,唯恐打搅了他一般,一切都那么的没有生气……
进来的果然是保姆,轻声问他,“赵先生,外面有位秦小姐求见。”
他眼眸一亮,微微点头,“请她稍等,我马上下来!”
“是!”保姆退了出去。
他随手拿起身边的外套准备穿上,忽又想起了什么,慢慢起身,在衣柜里翻找,竟全是深色的衣服,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白色的休闲服,还是以前念书的时候穿的。虫
想了想,还是穿上了,仍是很宽大。
对着镜子转了转,镜子里的他还是昨日少年吗?
扶着楼梯慢慢下楼,一眼就看见秦雨格身边坐着的小孩,圆圆的脸,婴儿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透着好奇骨碌碌乱转。
他不由笑了,发自内心的。
在秦雨格对面的沙发慢慢坐下,目光一直凝在小孩脸上,依稀的,竟然有他的影子,忽然就觉得亲近了,目光越来越柔和,“他叫什么名字?”
“叫……临鋆。”她犹豫了一下,这个孩子终是随了他的辈分。
他便笑了,“鋆?你是担心他日后没钱吗?”
秦雨格对于他的笑容有些不适应,他从来没有这么和颜悦色地对过她,他讨厌她,甚至憎恨她,她一直都知道。
她亦不自然地笑笑,“我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这钱当然是最基本的需求!”
他不吭声,片刻沉默后忽道,“把他给老头子吧,日后他必然有金有银!”
她脸色微微一白。
当他联系上她,请她回国一叙,有要事相商时,她心里就一直很忐忑,本不想再与赵家有任何关联,但他不同。他曾是如此的不待见她,既主动找上她,想必是有非同寻常之事,且,他毕竟和她有血缘关系,所以,还是回来了,而且,违背自己意愿,来赵府和他相见,当然,是在确定赵市长不在的时候。
他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是孩子的舅舅,是孩子的哥哥,是……集所有尴尬身份为一体的人,他,也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人……
可是,要她的孩子,却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她很镇定地回答他,“对不起,我想生命的价值不是金银可比的,所以,恕我不能答应!”
他便不再强迫,手中多了一个可以爬可以叫的玩具小狗,放在茶几上,松开发条,那小狗便“汪汪”叫着朝临鋆爬过去。
小家伙看见了,欢喜的手舞足蹈,胖胖的小手挥舞着要来抓,咧嘴大笑,露出几颗白色的小乳牙,口水也淌了出来。
赵临青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对这小孩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生命真是无价之物,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
面对如白纸一样的孩子,他童心忽起,把小狗放到身后藏了起来,小狗不见了,临鋆便左顾右盼地四处寻找,只听见声音却不见狗狗在哪里,小嘴扁啊扁的,好像要哭了一样,伸手向妈妈求助,“妈妈——妈妈——狗狗——”
赵临青十分惊喜,“他会说话了吗?”
“是的,一岁多了,会说简单的词。”提起孩子,她脸上是难掩的自豪。
“真聪明!和我小时候一样!”他一时忘情,把小狗拿出来逗他,“叫我,叫了就给你玩!”
秦雨格愣住,她还真的从来没教过孩子该叫他什么,甚至,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再度出现在他娘俩的生命里。
然而,却听临鋆着急地用他的奶声奶气叫着,“哥哥……哥哥……”
这一声呼喊,却是连他也愣住了,甚至有些尴尬,甚至后悔自己的忘情,怎么让这孩子叫他呢?孩子究竟该叫他什么?
不过,转瞬他便释然了,虽然他还真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奶娃娃叫他哥哥,但这是小家伙的选择,他尊重!
把小狗塞进临鋆怀里,他对秦雨格笑道,“连孩子都选了,他愿意当我的弟弟,所以……让他留下吧!”
她还待拒绝,他抢先开口,“我时日不多了,就让他陪陪我!”
她哑口无言,空气便如凝固了一般,连玩具小狗汪汪的叫声和临鋆格格的笑声,在她听来都恍若隔了一个世界那样遥远……
“让他陪我到最后一天,我很孤单。”
明明是句伤感的话,他却是笑着说的,越发让人觉得酸楚,秦雨格低下头来,心里很痛,所有的恩怨情仇,刹那间化为云烟……
“放心,我的病不传染!”他见她不语,索性开了个玩笑。
她有些难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孩子小,我怕他离不开妈妈……”
此时的他,病入膏肓,任何的请求似乎都不忍拒绝,但孩子留下,她势必也要留下,她如何去面对另一个他?
“试一试!我知道你不愿意留下,把他单独放在这里试一试,如果不行,我马上让人送到酒店去!”
他的样子,几乎是在哀求,她不忍再继续看他的表情,眼里泛起了湿润,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他欣喜不已,向孩子伸出双臂,“宝宝,宝宝,哥哥抱好不好?”
正在和小狗玩成一堆的临鋆听见他的声音居然抬起了头,盯着他审视了好一会儿之后,竟然朝他伸出肉呼呼的小手臂。
他激动极了,也不敢真抱他,只捏着他的小手玩,一边叫来保姆,立刻收拾一间婴儿房,同时打电话给高以茜,请她帮忙才买婴儿用品。
秦雨格目睹着这一切,索性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自己和保姆一起去收拾婴儿房了。
待一切收拾好,高以茜也采买了回来,还带了司机,竟买了满满一车。
至下午,临鋆玩累了,被保姆抱去睡觉,秦雨格的手机便响了,她接听的时候,用的是英语,含了微微的笑,“喂,是,我马上就出来了!嗯,待会儿见!”
那边还说了句什么,秦雨格脸色有点红。
赵临青凝视着她,笑道,“有人等了?”
“是的!”她亦笑,从没想过会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话。
“是个老外?”他挑了挑眉。
“是的!”她简略地答着,略微羞涩。
“对你好不好?”
她想了想,眸子里晕开淡淡的光彩,“还不错……西方人嘛……太直接太热情了点……重要的是,很喜欢临鋆……”
他眨了眨眼,笑,“意思是追得很猛?”
她抿了抿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娃娃说的,一定要幸福!所以,这一次,要幸福!”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心里终于平静如水……
她的眼泪倏然就涌进了眼眶,他是个即将离去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淡然地祝她幸福?
“临青……”她第一次这么叫他的名字。
“快去吧,别让人久等了!”他反而催促她,眼眉间有着调皮的戏谑。
“嗯……你要保重……”话一出口就觉得别扭,他现在的境况,保重和不保重有什么区别?
他笑了笑,不语。高以茜从楼上下来,带着浓浓的宠意对他瞪眼,“从没见过你这样,和孩子一玩自己也成了孩子,一身大汗,待会感冒了怎么办?”
他听了抱歉地对秦雨格笑道,“我得去洗澡,不然医生要训人了,所以,不能送你了,我叫司机送吧!”
“我去吧!你赶快去洗澡换衣服!”
高以茜一直到他上了楼,才和秦雨格出门,刚才还溢满宠笑的眼眶立刻就红了,因为情不自禁,便觉难为情,擦着眼角对秦雨格说,“抱歉,实在忍不住,可是他就是这样,表面坚强得像座山,其实早已不堪负荷。”
秦雨格听了也不由心酸,陪着她一起抹泪,点头赞同,“他坚强得让人敬佩,幸而有你照顾。”
高以茜苦笑,“他确实坚强,不过却不是为了我,只因为有人说过,他的笑容是她的sunshine,所以,他便不允许自己皱眉。”
——————————————————————————————————————————————————
夜晚的赵家,比平日多了些喧闹,赵沛君一进院子就听见嘻嘻哈哈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临青孩子似的大笑,这让他心头一暖,临青有多久没这么大笑了?一直以来都是微微的笑,用微笑来强装坚强,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开怀?
他推开门走入,只见客厅里,赵临青和一个小孩坐在一大堆玩具里,玩得不亦乐乎。
他怔住了,一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高以茜见他回来,立刻向他告状求助,“赵叔叔,你说说临青啊!都玩了一天了,也不知道累,衣服不知汗湿了几身,这会儿该休息了!我说他不听!”
赵临青这才停了下来,从一大堆玩具出来,微微喘息着和赵沛君对望,然后笑了笑,“我弟弟临鋆。”
赵沛君傻了眼。
“爸,我们谈谈?”赵临青转身上楼,往书房走去,赵沛君抢上前扶住他。
他终究还是有所心酸的,他不过二十几岁,未能尽孝,却反倒要老父来搀扶他,想要拂开父亲的手,却又贪恋这份难得的父子温柔,任他扶了,一起进了书房。
赵临青便将秦雨格下午来赵家的事说了,而后说道,“爸,妈走了,我也……这些日子,我才算尝够了孤独的滋味,等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所以我想把临鋆要回来陪你。”
恨过父亲,怨过父亲,甚至和他大吵大闹过,但是,行将最后,这相承的血脉却是无法割断的……
他真的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能看到所有人都过得好好的,娃娃有了哥哥,有了宝宝,他可以放心了;高以茜还有家人,还年轻美丽,听说追求者也不少,她会有属于她的幸福;就连秦雨格,都找到真爱她的男人……那父亲呢?在他生病的日子里,他亲眼见证了父亲一头乌发一根一根变白,那全是照顾他,心疼他而熬白的,在他痛苦不堪的治疗里,只有父亲一直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临青,儿子,加油!加油……
不管怎么样,他终归是他的儿子……世人面前唯一的儿子,若他这儿子走了,他该怎么办?孤独终老?
——————————————————————————————————————————————————
吉祥好像答应了今天6000的,先更4000,呜呜,吉祥不想变小狗,所以晚上尽力再更2000出来~!
手机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