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斯年忽然想起一件事,在今天之前,苏妤也有过一次把人赶出A市的经历,可惜没成功。
那个时候距离现在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
这个时间远提前于苏盛去做亲子鉴定的时间。
贺斯年眸光微眯,不得不怀疑苏妤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选择了隐瞒,以赶走苏家亲生女儿的方式维护自己的身份。
当然,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做不得真。
贺斯年啧了一声,往后一靠,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和政府那些老狐狸扯皮都没有现在让他觉得棘手。
首先是苏妤这么晚跑到他这里,苏盛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不打一个电话,他们对苏妤是什么态度,如果不知道,要通知他们吗?
没给贺斯年太多思考时间,佣人忽然敲门:“先生,那位小姐吵着要见你。”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贺斯年认命的关掉邮件,起身去见苏妤。
本以为她会和离开前一样不安躁怒,谁知刚开门,一个满脸泪水的哭包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贺斯年,你生气了吗?”
贺斯年用每天健身练出来的肌肉生生接住苏妤来势汹汹的熊抱。
否则很有可能双双倒在地毯上。
“……没有。”
苏妤哭腔可怜道:“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理我?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本想说你还有家人,联想到刚刚的猜测,贺斯年硬是忍住了。
“没有不理你,刚刚有点事。”
贺斯年转移话题:“周恒说是在路边看到你的,这么晚了,不在家待着,跑出来干嘛?要跟你家人说一声吗?”
思来想去,贺斯年决定把这个问题扔给苏妤,让她自己来选。
腰间的手臂骤然一紧:“不要!”
“不要告诉我爸妈,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贺斯年穿着舒适的居家服,薄薄一层布料,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胸前已经被泪水浸湿,并且有扩散的迹象。
“好,我不告诉她们,你先别激动。”贺斯年轻声引导,“但你得先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晚会离家出走?”
提到这个,苏妤眼泪流的更凶了。
“他们不要我了。”苏妤强忍着哭腔说道,“他们要把我送到国外,给江晚晚腾位置,他们不要我了。”
苏妤说话颠三倒四,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贺斯年,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苏妤哭着抱住贺斯年,仿佛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我不想被送到国外去,贺斯年,我现在只有你了。”
听到这话,贺斯年眼皮一跳。
苏盛要把苏妤送到国外?
凭借贺斯年对苏盛的了解,他觉得苏盛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但也不排除他们更看重血缘关系。
这件事还真是难办。
贺斯年微不可察叹息,哄小孩一样轻拍苏妤后背以作安抚:“你先冷静点。”
苏妤哭着摇头:“我怎么冷静?我冷静不了,贺斯年,我没有家了,我以后该怎么办呜呜呜……”
“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帮我把江晚晚赶走好不好?”
兜兜转转,苏妤还是把话题引到了这上面。
这是苏家的家事,贺斯年不好插手,可苏妤如今的样子实在太过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最终,贺斯年只说:“这几天你先住这里吧,其他的事等你冷静下来再说。”
他不希望苏妤在冲动之下做出可能会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好不容易哄着苏妤去睡觉,贺斯年转头吩咐助理去查江晚晚,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全部查一遍。
先看看这个真千金是不是个安分的,其他事之后再说吧。
贺斯年内心的天平早已偏向了苏妤。
苏家别墅。
苏盛夫妻和苏家的佣人快要找疯了,又是调监控,又是报警,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苏妤找出来。
从监控里,两人看到苏妤穿着睡衣拖鞋跑出去,脸上似乎还有泪水,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再对比一下她离开的时间,以及他们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
苏母气得在苏盛胸口猛砸:“都怪你,非要说什么把小妤送到国外去,这下好了,把女儿吓跑了,苏盛,小妤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苏母掩面哭起来。
苏盛心里也不好受,谁能想到事情会那么巧。
两人顺着苏妤离开的方向寻出去,一边找一边协调物业调取外面的监控。
别墅里,江晚晚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灯火通明,零零散散两个佣人在大厅讨论这件事,剩下的人都跟出去找苏妤了。
苏妤离家出走了?
听到他们的话,江晚晚吃惊。
下午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离家出走了?
是因为她吗?
江晚晚站在二楼,看着大开的别墅门,想起对自己和蔼亲切的叔叔阿姨,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苏妤生事作妖。
这么晚了离家出走不是纯纯折腾人嘛。
可怜叔叔阿姨为她受累。
江晚晚正准备下楼帮忙,路过苏妤的房间,脚步忽然一顿。
下午的饭菜还摆在门口。
房门没有关,半开着,抬眼一扫就能瞧见里面,精致华丽的梳妆台,镜面干净,摆着瓶瓶罐罐让人眼花缭乱,很漂亮的粉白色,是女孩子会喜欢的颜色。
江晚晚不自觉想起了自己出租屋那个连镜子都没有,只上了一层红漆的木头桌椅。
同样的年龄,拥有的东西却天差地别。
盯着苏妤的房间看了许久。
江晚晚抬起脚步,鬼使神差推开门。
忽然停住,她往后看了眼,见楼下的佣人没注意自己,才继续往里走。
和她想象的一样奢侈华丽。
淡淡的香味在鼻尖打转,房间中央的床很大,目测在上面打两三个滚都不会掉下去,被子松软,床头的玩偶随意乱扔在那里。
而自己的出租屋,只有潮湿发霉的味道,被子又重又硬。
江晚晚告诉自己只看一眼就出去,可是脚步怎么都抬不起来。
屋内连着两道门。
一道是卫生间,光是卫生间就比她的出租屋还要大了。
另一道连着衣帽间,江晚晚第一次知道有人的衣服能有那么多,比服装店还要大还要多,甚至还有特意打造的展台来放包包首饰。
江晚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衣帽间离开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平衡感从心底升起,哪怕她知道不应该,可还是控制不住去羡慕去嫉妒。
同样的花,一个在阳光下肆意生长,一个在阴暗的角落,偶尔照到一缕萤火虫的光都是奢侈。
江晚晚闭上眼睛,任由心绪动荡失衡,心头的苦涩像野草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