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昔是被生生疼醒的。
“好疼……”因为来自于下半身的疼痛太过于明显，让她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变了音调。
此时的花昔，再无之前的灵动，反而变得怪异而扭曲。
然而止源专注于眼前看到的选择，一时之间并未留意到花昔的表情。
花昔强忍着疼痛，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看到不远处漂浮着的两个物件，花昔似乎明白了什么，眼底骤然迸发出了一阵灼人的惊喜。
“师父，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快，将那颗红色丹药拿给我！”
或是因为疼痛，或是因为激动，花昔以十指紧紧的扣在止源的肩膀上，几乎扣出血来。
止源这才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面色苍白而复杂。
“可是……如果拿了那颗丹药，除了我们二人，这个秘境中的其他人全都要死……”
他是碧水宗的止源道君，亦受天下人所爱戴。
他虽然冷心冷清去，却不代表在面对几百人性命的时候，仍能做到无动于衷。
在花昔醒的时候，他便一直处于左右摇摆之间，醒了之后，他的心无形之中开始朝着那颗丹药偏移。
只余最后一层源自于道得的束缚。
花昔抿了抿唇，眼底一片冷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缓放柔自己的语调：“师父，徒儿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救救我吧……”
止源的心里越发的挣扎。
“师父，难道真的想看着徒儿去死么？不过也是，我本就没有好的资质，如今又失去了双腿，说到底还是想要放弃我了是么？”
伴随着花昔越来越虚弱的语气，止源突然想起了那些独属于他们之间的温暖回忆。
或许是回忆太过于美好，这一瞬间，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整颗心都彻底偏向了花昔。
别人的死活同他何干，离开这里，又有谁会知道，秘境的坍塌和他有关？
止源道君的眼底出现了一丝血色转瞬即逝。
他朝着供放神丹的台子飞身而上，随即他按住了丹药。
只是同一时间有一个极快的身影也于同步按住了阵眼。
没有人知道两者同时触发会发生什么。
但在场的三人心底都隐隐有所预感。
花昔看到云染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潜藏的戾气。
“师父！杀了她！”没有人能阻碍她改变命运的脚步！
止源则是怔愣了一瞬，教唆他杀人的还是自己曾经的小弟子。
云染笑了：“怎么？事到临头，这是懒得继续装了？你师父可还在呢！”
花昔如梦初醒，小声的呢喃着：“师父……”
止源的心中复杂，有诧异也有纠结烦闷，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徒弟，有如此不堪的一面，他选择了自欺欺人：“楚琉玥，松手！”
云染那一双漂亮的眸色骤然增添了几分凌厉：“你可知我松手之后会发生什么？”
止源没有说话。
云染讽刺的笑了：“原来止源道君也知道我松手的后果。”
话落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竟是直接按了下去，止源察觉到了云染的动作，也同步拿起了神丹。
刹那间，整个秘境都生出了一种天崩地裂之势。
最先消失的两个身影是止源和花昔，紧接着，密境中的其他身影也开始接二连三的被传送出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久，整个秘境便只剩下了云染。
好在秘境没有继续维持溃散的状态，让她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
“你似乎并不惊讶。”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云染淡声开口：“猜到了。”
是的，云染早就猜到了两种机关同时触发的可能。
止源会带着花昔和神丹离开，那些人也会因为阵眼被破陆续被传走，只有她，这个开启了阵眼的人，会永远的被留在秘境之中。
“如今这里可没有再供你传送离开的传送阵了。你要被困住一辈子喽。”
云染轻笑：“你似乎弄错了什么……”
“嗯？”
云染的眼底透过一丝冷光：“困不困在这里，可从来不是你说了算。”
云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可成长的秘境，一直在和她对话的是秘境生出的意识。
为了能够成长扩张，它以自己的东西为诱饵，诱拐了一批又一批的修士。
至于那些得了宝物的几个修士，也不过是它故意放出去钓鱼用的。
毕竟一个只进不出的秘境，确实会引得旁人怀疑。
为了降低别人的怀疑，它只能舍弃掉一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食物’。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女娃娃破坏掉了！
哪怕是秘境之灵，也必须要遵循天道法则。
它强归强，却也有无可避免的弱点，便是阵眼。
于是它设下了一个局，一个可供选择的局。
它深知人性的贪婪，也深知这世间没几个人会有舍己为人的高等情怀。
于是，它在阵眼处做了一个选择，它会根据一个人的内心需求，放置除阵眼外的另一个选项。是的，作为秘境之灵，它能看到进入这里的每个人的内心需求。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它从未翻过车。
该说不说，遇到云染之前，这些人类从未让它失望过。
“所以，我做的这一切你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么？”
云染摇头：“也是看到那个祭台之后才猜到的。”
“祭台？你看出什么了？”
云染沉默了片刻：“那石碑其实是障眼法吧。实际上祭台一直都是由你控制的，对么？”
“被献祭的人会被你直接抽取生命力，至于献祭的人，我猜最后也活不下来，或是直接落入岩浆之中，或是和我一般，在最后选择的时候，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阵眼……”
“而止源和花昔之所以能被传送出去，其实也是因为我更先一步摸到了阵眼，他们并不是因为选了神丹被传送出去，而是和密境中的其他人一样，都是因为阵法被破才得以存活。”
一步步，一环环，都是死亡的陷阱，人总是能死于各种贪婪之中。
甚至于众人所崇拜的止源道君亦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