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茂从寝殿出来,说格格虽保住了性命,但是伤在重要脏腑附近,仍有生命危险。
她又跪下,“婉柔格格识人不明,不知齐月燕有如此狼子野心,险些连累皇上和皇贵妃,十分内疚,想请皇上和皇贵妃原谅。”
这时候里头很是配合地传来乌拉那拉雯若柔弱的声音,“皇上、臣女有罪……”
太后动容,“婉柔这孩子便是太过心善,才会错信虎狼之辈,到底她是为皇上而受伤,皇上去里头瞧瞧她吧。”
于情于理,皇上都该去看一眼。
“臣妾瞧着婉柔妹妹的伤势不轻,皇上还是去瞧瞧吧。”
顺水的人情,年世兰也会做,她起身欲与皇帝同行入内,谁知起猛了,眼前一黑,当着皇帝的面晕了过去。
“世兰!!!”皇帝一把托住年世兰,大喊:“太医!”
温实初再三诊脉,也只在劳累之上,添了条受惊,并未发现其他异样。
皇帝抱着年世兰要离开。
太后不忿他如此慢怠乌拉那拉氏的人,便瞧着叶澜依,沉声道:“那个宫女留下。”
霍青云后背一滞,他想起先前太后说的“御前露刃是死罪”,这会子让叶澜依单独留下,怕是要对她不利。
太后目光扫了眼霍青云,听闻他与这个丫头私定了终身。
她还记得去年在翊坤宫,霍青云忤逆自己的意思,拔刀护主。
不知这次,他还能不能拔刀护妻?
叶澜依既无悔意,也无惧意,不卑不亢道:“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只等皇帝离开后,再行开口,可是皇帝走到门口,却停下脚步。
“齐氏女意图谋害八阿哥和皇贵妃,罪不容诛!叶澜依护主有功,赏金百两!”
皇帝确实不喜欢叶澜依,可她能够舍生救皇贵妃和八阿哥,凭着这点忠心,他也要为年世兰将人护下。
太后怒视皇帝的背影。
皇帝又嘱咐霍青云,待太后吩咐完,再将叶澜依带回翊坤宫。
纵是气得咬牙切齿,太后还能对叶澜依做什么?
寿康宫出事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其他人不好过来凑热闹,皇后到底是中宫之主,匆匆赶来。
还没到门口,便瞧见皇帝横抱年世兰出来,将人放上轿辇,皇后带着宫人往旁边的花园避了避,待皇帝仪仗离开,才出来。
“这是怎么了?”剪秋小声道:“一个个身上都满是血腥气,莫不是……皇贵妃出事了?”
出事?
若真是性命攸关的事,合该留在寿康宫救治才是。
皇后眉头紧皱,往前走了几步,瞧见两个公公抬了个人出来,板车从身旁经过,皇后认出草席下齐月燕的脸。
接着又在院子里,遇见叶澜依和霍青云。
进殿之后,皇后才道一句“太后……”
“去里头看看你妹妹吧。”
太后起身,她现在一脑门官司,实在也不愿多谈,先离开了。
皇后去偏殿见过乌拉那拉雯若,她的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及任何重要脏器,只是失血受惊,人昏迷着,还没醒。
嘱咐太医几句,又让剪秋安排了两名得力的宫女过来照看,便去了正殿。
殿门一关,太后毫不客气训斥:
“哀家一生没做过皇后,直到先帝去世才成了太后,所以皇上一登基,哀家就将皇帝的后宫交给你管理,让你做皇后,为的就是皇后的宝座一直留在自己人手里,可你看看你是如何做的?”
皇后低眉道:“臣妾无能,不能保全大阿哥,不能为皇上绵延子嗣,连中宫之权也守不住。”
“你不是无能,你是太‘能干’、太贤惠!一手送年氏上皇贵妃之位,还将中宫之权拱手相让,要不了几天,你这皇后宝座也是旁人的了!”
“臣妾知错。”
“光知错有什么用?!”太后恨铁不成钢,声音都格外大些,“你失去过一个孩子,年世兰就没有吗?她可像你一样,成日郁郁自抑、不能自拔?你若整日想着你那死去的儿子,这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皇后也是满腹委屈,“臣妾年老色衰,不及皇贵妃年轻貌美,自然不得宠爱,臣妾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皇上……”
“年老色衰?年轻貌美?”
太后哂笑道:“宫中女子哪个不是花枝招展,沈眉庄、甄嬛,哪个不比年世兰年轻?你可见皇上多看她们一眼?”
“谁说子嗣非得要自己来生,你是皇后,谁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皇帝是顾念旧情之人,他不去见你,你就想法子让他去见你,难不成还要哀家将人送去你榻上?!”
皇后被训斥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敢抬头。
“哀家素来瞧你是个聪明精干的,凡事有勇有谋,而今怎的这般不中用?”
太后盯着皇后,十分不解:“堂堂中宫皇后被一个汉人女子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乌拉那拉氏的颜面往哪里放?”
“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定铭记于心。”
“不是哀家要教训你。”太后瞧着皇后似有不服气,方才消下去的情绪,又被点燃,她忍道:“八阿哥都会喊阿玛了,你也该为自己寻出路了。”
“太后息怒。”孙竹息端了药来,“闹了一上午,太后服药用膳后,歇息会儿吧?来日方长,总归是身子要紧。”
皇后亲自服侍太后喝了药,又说了几句宽慰太后的话。
“放眼整个后宫妃嫔,要么唯皇贵妃马首是瞻,要么毫无斗志,都是不堪用的。”
太后略略平复了心情,道:“哀家对婉柔寄予厚望,她将来若得盛宠,于你而言,也是极大的好处。”
皇后犹豫半晌,开口道:“皇额娘所言甚是,婉柔表妹内外兼修,自是讨人喜欢,都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臣妾定与她相互扶持,只是……臣妾冷眼瞧着,皇上对婉柔表妹,似乎并无特殊之处。”
“近乡情更怯,皇上今日召见赫图,将话都挑明了。”太后顿了顿,“只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齐月燕行刺一事,但愿皇帝不会因此迁怒婉柔。”
“皇上若真将表妹当成姐姐,想来不会因此迁怒。”
太后点了点头,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若真是用了心,怕是犯了天条,他都能给对方找好开脱的理由。
“礼部的名单早就进来了,吏部也已经在上表谏言,催促皇帝广纳后宫,新人免不了要入宫,年世兰着意要大封六宫,皇帝也同意了,她瞧着身子不好,这段时间够她忙的。”
年世兰忙得脚不点地,很多事就顾不上,自然也就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皇后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