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若昭仍是摇头,“不是不可信,是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黑即白,我是提醒你,凡事不可全抛一片心。”
“娘娘这话倒跟华妃说的异曲同工。”沈眉庄将华妃关于背叛的言论,告诉了冯若昭。
冯若昭陷入了沉思,她好像在华妃身上,看到了一丝叫做真心的东西。
夜里,凤鸾春恩车的铃声在宫中悠悠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余答应的歌声。
年世兰不懂欣赏昆曲,尤其是这大半夜,拉长的曲调被风一吹,在红墙之中穿梭,过于婉转,在她耳中平添了几分惊悚之意。
她抖了抖。
颂芝瞧着自家娘娘不喜,立刻啐道:“夜半高歌,成何体统?”
宫里的小主都是正经出身,听到余莺儿的声音,大抵都会跟颂芝一个想法吧?
年世兰只是好奇,“今晚不是安答应承宠吗?”
按说自己今天都提醒到位了,沈眉庄跟安陵容尚未交恶,该转告安陵容才对的。
怎么又来“完璧归赵”?
吟香立刻回答道:“换了,听延禧宫的小游子说,安答应忽然身子不适,侍奉不了,皇上又召幸了妙音娘子。”
看样子,很多事情,确实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不过也好,自己称病不去,总好过被皇帝嫌弃,从养心殿送出来。
年世兰对安陵容谈不上喜欢,也无拉拢之意,今日之所以费心提示,一则不想皇后的良苦用心被“埋没”,二则是告诉安陵容后宫有人算计她。
安陵容现在是年轻不经事,但等她成长起来,以她的能力,必然能查出害她“完璧归赵”之人是谁。
如今所受的折辱,他日百倍报复回来。
到时候上下离心,安琪拉团队窝里斗,这才是年世兰想看到的。
现在看来,自己大抵是白费功夫了。
翌日,余莺儿从养心殿出来,直接去景仁宫谢恩。
吟香从外头跑回来,告诉年世兰,余莺儿领了好些赏赐回去。
“皇后还真是器重余答应。”
“器重?”年世兰翻了页书,头也不抬道:“皇后最看重出身,余莺儿去景仁宫,只怕合宫上下都看不起她。”
颂芝不解:“看不起她怎么给那样多赏赐?”
“皇帝喜欢,皇后顺水推舟,搏个贤名。”
反正等余氏被废入冷宫,东西还是归皇家。
赏着好玩罢了。
吟香替年世兰敲着腿道:“本来是跟我们一样的奴才,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她在后宫可招了不少怨恨,娘娘不理她也好。”
“什么奴才主子,一无家世、二无才学,皇上不过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尝个新鲜而已。”
年世兰忽然想起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人人都有攀龙附凤的心。
余莺儿从倚梅园宫女一跃成为主子,只怕宫女们个个艳羡。
远的不说,自己身边的颂芝可也是有机会成为答应的。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年世兰便想着早早说清。
她放下手中的书,分别拉着颂芝和吟香得手,诚恳道:“颂芝从小跟在我身边,吟香你也伺候我多年,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不觉得皇上是个好归宿。”
两个丫鬟听到最后一句,吓得抽回手,直接跪在地上,齐声道:“娘娘误会,奴婢断断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原想着,叫母亲为你们物色两门亲事,或者你们自己有相中的侍卫也可,寻个机会嫁出去,总好过在深宫大院里耗费时光。”
原剧中皇帝彻查华妃罪行,翊坤宫宫人一律杖毙,她现在在努力扭转乾坤,却也深知乾坤不易转,前途不可知。
不如早早打算,将这些忠心侍奉过自己的人,送出去。
总要有人过得好不是吗?
“颂芝本姓乔,以后还归本家,我让嫂嫂收你做义妹,到时候就从年府嫁出去,可好?”
年家倒台终究会影响到她们,嫂嫂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总算能得些庇佑。
她又看向吟香,“你宫里的,得要到年纪才能出宫,到时候我也这么给你嫁出去,好不好?”
“奴婢不要。”吟香想都没想,“奴婢不想嫁人,就想在宫里当个老姑姑,一辈子守着娘娘。”
年世兰啧一声。
“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娘娘这是要赶奴婢走吗?”颂芝跪着往年世兰腿边移了两步,“奴婢从小跟在娘娘身边,从未离开,家人早就没了,说句僭越的话,娘娘就是奴婢唯一的家人,奴婢不敢肖想其他,更也不想离开娘娘。”
年世兰伸手摸着颂芝的脑袋,“可是本宫有朝一日失势,定会连累你们。”
“奴婢不怕,娘娘得势,我们也猖狂,若真有一日虎落平阳,我们也守着娘娘。”
年世兰伸手点了吟香得眉心,“本宫从前竟不知你这般能说?”
吟香像只被主人宠爱的狗狗,往年世兰身边拱了拱,她抱着年世兰的腿,抬头道:“娘娘这么怕失势,不如咱们想办法把皇上弄过来吧?”
这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劝自己争宠生孩子,真是没救了。
“告诉敬事房。”年世兰在两位丫鬟期盼的眼神中,伸手将枕头下的医书掏出来,缓缓道:“夏常在近日身体不适不宜侍奉圣架。”
“奴婢明白,这就让敬事房将余氏绿头牌撤下去。”
颂芝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对夏常在动手,但是娘娘吩咐肯定有娘娘的道理,她擦了擦眼泪,立刻便要去办。
“回来。”
直接撤下绿头牌多傻呀?
年世兰翻了一页书,“夏威近日差事办得好,皇上很满意,夏氏的牌子自然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颂芝没说话,也没动,她不喜欢自家娘娘将恩宠拱手他人。
“上元节安排妙音娘子唱一出她擅长的《游园惊梦》给大家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