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夏冬春当场出言嘲讽,明着说她卑贱,不知廉耻,余答应好不容易复宠,反倒不敢像从前那般张狂,不得不让着夏冬春。
转过弯,瞧见禧答应,便将在夏冬春那边受的气,全都撒在浣碧身上。
若是在甄嬛身边,哪怕无宠,甄嬛也会全力护着她。
可眼下她自己便是小主,一无家世可依,二无过人能力,原本还可以仰仗皇后,可是忽然被华妃从碎玉轩挪去承乾宫,皇帝见了自己几次便不再召幸,皇后便指了另一位婢女换了绣夏回去。
显然是拿她当弃子,到头来,小主不如丫鬟。
浣碧不敢乱来,也只能忍气吞声受着。
是日天有雨,余莺儿伺候皇帝午休,为报拦门之仇,叫小厦子用手剥核桃,皇帝起晚了,因记着与甄嬛的约定,匆忙出门。
他前脚从养心殿出去,年世兰后脚便进了门,将正准备出门的余莺儿拦下。
余莺儿见了华妃,便如同老鼠见了猫,膝盖都在打弯。
“给华妃娘娘请安,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年世兰是看着皇帝出去的,连他去哪里、做什么、会有什么结果,一清二楚,可还是明知故问。
“小厦子,皇上呢?”
可怜小厦子刚剥完核桃,又被皇上训斥掌嘴,手上、脸上都是血迹。
流年不利的小厦子,素知华妃娘娘脾气不好,生怕得知皇上不在又要迁怒自己,便跪在年世兰跟前,将头埋得低低的,帽檐磕在地上。
老老实实、毕恭毕敬道:“回禀华妃娘娘,皇上方才出去,说是去御花园赏雨。”
年世兰往前走了两步,鞋尖上的流苏正好悬在小厦子手背,“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儿?”
小厦子连忙将手握成拳,“是奴才当差不小心。”
“在御前当差还这么不小心?”年世兰转了个方向,流苏在小厦子手背扫过去,“怎么伺候皇上?”
听到这话,小厦子心凉了半截:师父也不在,华妃娘娘不会是想把自己送去慎刑司吧?
他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作答。
“余妹妹今日伺候皇上午休,想必一直留在这里,可知是发生了什么?”
余莺儿一直跪着,听到华妃的声音,心跳不能自已。
“殿中安好,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
年世兰踱步而行,鞋底落在地面。
哒~哒~
余莺儿和小厦子的心跳莫名便随之搏动。
“这么说厦公公是在骗本宫?”
此言一出,小厦子哪里还敢瞒着?直接将剥核桃和受罚的事情和盘托出,毕竟得罪余氏,最多也就是剥核桃,得罪华妃,那后果远不是几个核桃能解决的。
小厦子说完,殿中安静片刻,外头雨声传进来,哗哗扰人心神。
年世兰转身坐在暖阁榻上,她看了眼颂芝。
“啪——”
小厦子一脸懵圈。
余莺儿被打的半晌回不过神来,她完全没想到华妃会让人打自己,意外得连疼痛都慢了好几拍。
“华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嫔妾好歹也是小主。”
话音刚落,又挨了颂芝两耳光,“娘娘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年世兰就喜欢颂芝这狗仗人势,不是,狐假虎威的气势。
她不着急搭理余莺儿,对小厦子道:“本宫渴了。”
小厦子机灵,立刻起身跑去沏茶,不一会儿便双手将茶奉给年世兰,“新进贡的庐山云雾,请娘娘品尝。”
年世兰浅饮一口,若不是现在在拿架子,她高低得将这茶吐出来,非是茶不好,太苦,欣赏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苦劲儿下去了,她才缓缓开口,“奴才在外代表的是主子,御前的人代表的是皇上,余答应好大威风,敢对皇上下手,本宫罚你不得?”
余莺儿被打,脑子还是懵的,年世兰忽然将罪名提得这样高,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应答。
“嫔妾、嫔妾……”
“来人,答应余氏以下犯上,回了皇后,挪去冷宫。”
位份什么的,年世兰并不看重,这个人离得远远的就好。
这回不用吩咐,小厦子立刻招手让人进来,余莺儿瞧着架势不对,顾不得脸疼,挪移到年世兰脚边。
“求华妃娘娘开恩呐,嫔妾知错了,嫔妾再也不敢了。”
双手还没碰到年世兰,周宁海直接掐着她的胳膊,将人甩开。
余莺儿瘫倒在地,两名公公一左一右将人架起。
小厦子问余莺儿的婢女该如何处置,年世兰懒懒道:“宫女出身,不必再遣人伺候,花穗交还内务府,余氏自力更生去吧。”
“余答应毕竟受宠,若叫皇上知晓,恐娘娘会受牵连。”
“本宫便是瞧不上余氏得宠便轻狂,皇后那边自有周宁海去回禀,皇上若问起,你只管说余氏冒犯本宫,任何事情,都有本宫当着。”
无论华妃因何发怒,此举都是在为小厦子出气。
小厦子不傻,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谢华妃娘娘。”
“既然皇上不在,本宫也不便久留。”
“恭送华妃娘娘。”
从养心殿到翊坤宫并不算远,可是雨势太大,年世兰受了些风,回来便打了个喷嚏。
两个丫鬟心疼得紧,又是暖炉又是姜汤。
吟香听说年世兰冒雨扑了个空,心中有些牢骚:
“平日也不见娘娘待皇上如此热情,今日如此大雨,明知余氏在服侍皇上,还要过去找晦气,何必呢?”
“纵然余氏有错,娘娘也不必如此严惩,此事本就是做好无功,做错有过,不如交给皇后处置。”
从前的华妃跟皇后一样,总是防着太聪明的人,怕掌控不住,也觉得忠言逆耳,所以养的身边人一味奉承。
如今年世兰给了她们足够的成长空间,颂芝说话也比从前理性许多,也敢于聪慧。
这一番话,便可见一斑。
可是这话对别人,甚至对原来的华妃,都没问题。
但是对现在的年世兰却未必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