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年来,未曾主动与旁人提及过纯元,今夜却与年世兰一诉衷肠。
年世兰静静听着他与别的女人的爱情故事,深知放下的第一步,是拿起。
皇帝如今肯说,说明纯元在他心中,正在如沙般随风而逝,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夜半雷雨,皇帝紧紧拥着年世兰。
年世兰听着外头的雨声,哄着皇帝入睡,她知道皇后今天看到周岁的温宜公主,必然会想起大阿哥弘晖。
往事重现,难免想起纯元,心生比较。
同为女人,她也很同情皇后。
儿子命在旦夕,亲姐姐却抱着自己的夫君,恩爱缠绵,丧子之痛未过,夫君却要自己去照顾小三的肚子。
哦,这个时代还没有小三。
属于她的正妻之位、属于她儿子的嫡子之位,都被自己的亲姐姐给夺走了。
换谁不黑化?
今晚彻夜难眠的,除了桃花坞的皇后,还有凝香斋的康如芸。
“费了这样大的心思,竟是为她人做嫁衣!”康如芸拍着桌子,就差将银牙咬碎,“叫我怎么甘心!”
这些天来,她起早贪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曲惊鸿舞上,哪怕皇帝不来、恩宠不再,她也都忍了。
本以为可以一鸣惊人,却不想白费苦心。
“姐姐仔细自己的手。”安陵容坐在旁边,将康如芸的手拿起来,“今日华妃醉酒无状,怒怼敦亲王,倒是无意中替皇上解了围,皇上自然是高兴的。”
安陵容用帕子轻轻拂着康如芸的手心,道:“其实姐姐心里清楚,有年大将军在,华妃东山再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知她东山再起是必然,可是!”
康如芸不知道该怎么跟安陵容解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纯元皇后不仅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更是一生挚爱,这后宫之中所有女人,每一个都有纯元的影子。”
安陵容满眼震惊看向康如芸,想了想问道:“华妃也有吗?”
“……”
康如芸一时无言,愤愤道:“华妃是特例,没有纯元的影子,可她有年家!前朝后宫一体,年家不倒,华妃的恩宠就永远会在!”
安陵容一派天真道:“那如此说来,只要年家倒了,华妃也就不会再有恩宠了?”
“话虽如此,哪有那么容易?”
康如芸端起茶杯,又将杯子放下,心里烦闷得紧,“年家势头正盛,即便百官弹劾,皇上也置若罔闻。”
所谓百官弹劾,是她父亲康元直联络了几个不起眼的言官,小打小闹似的谏言,完全引不起皇帝注意。
安陵容宽慰道:“许是时机未到,姐姐也莫要太着急了。”
康如芸也知道不必着急,毕竟随着剧情发展,年世兰的死是必然,可她就是很恨!
“只可惜我没有好父兄,能征战沙场,白白便宜了她这个贱人!”
凭什么她就该出身罗马,而自己生来就是牛马?
凭什么自己拼尽全力不可得的东西,她却能轻易得到?
就因为她那显赫的家世,所以哪怕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也要向她低头吗?
世界从来不公,她想要在剧情之外,让年世兰一尝人下人的滋味,看她到时候,还能否有如今的张狂!
父兄?
康如芸忽然想到博尔济吉特氏,那个蠢货虽然狗眼看人低,可她的哥哥布日古德是蒙古将领,也算手握兵权。
罗卜藏丹津叛乱后面,还有桌子山叛乱,刚好是在蒙古地界。
若布日古德当真是有能力的雄鹰,抢了年家的势头,让年家提前倒台,自是喜事一桩,若他没本事,连累年家,两家一同出事,倒也是意外之喜。
自己终究坐收渔翁之利。
安陵容继续安慰康如芸道:“妹妹冷眼瞧着,皇上的恩宠终究是靠不住的,得要子嗣才行,姐姐只瞧眉姐姐便是。”
“子嗣?”
康如芸倒不担心,虽然现在事情的走向与原剧总有偏差,整体是一致的。
皇上因为年家盛宠华妃,华妃因丽嫔一事失去协理六宫之权,而今虽抢了自己的恩宠,其实跟原剧差不多,温宜周岁宴后,朝臣谏言,皇帝明日便会复华妃协理之权。
所以她的第一个孩子也会在既定的时间到来。
到时候帝后出宫,华妃害自己流产,正式走向下坡路,倘若这个时候,桌子山叛乱,年富殉职,故事就更好看了。
想到这里,康如芸心情大好,她撸着帕子,勾唇笑道:“不着急,一切都会有的。”
翌日,皇后头风发作,言近日天热,免了六宫请安。
皇帝亲口复了年世兰协理六宫之权,后宫的妃嫔便多往清凉殿去。
冯若昭和沈眉庄自然可以常过来。
在宫里时,欢宜香都是点在内殿,年世兰也只在西暖阁召见她二人,自打来了圆明园,皇帝说暑热不宜焚香,年世兰便也不担心会对她二人有什么不良影响。
年世兰替她俩看了脉象,正研究着如何对症改方。
冯若昭略有些担忧道:“煦嫔的胎越来越大,只怕再这样下去,是要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