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芸本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她的上位计划几乎可以说算无遗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她不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重生者。
想要成事,必得寻求同盟,康如芸十分有眼光相中了安陵容。
她似乎坚信自己会跟甄嬛和沈眉庄反目,当自己听了她那三两句挑唆的话,表示信任她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怀疑。
安陵容知道康如芸永远不会同甄嬛对峙,所以故意将碎玉轩的消息告诉康如芸,康如芸认为这是她的投名状,是真心结盟,岂不知她也会将关雎馆的事情,告诉碎玉轩那边。
真心?
后宫女人何来真心?
自己上辈子刚入宫时就是太将真心当回事,巴巴对她们好,以为真心可以换真心,结果呢?
到底是自己出身低微,才不被沈眉庄当回事。
安陵容不介意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安心待在康如芸身边,假意相信她、追随她。
许是上辈子她在这宫里参与太少,只是个看客,没有切身体会过后宫妇人的阴诡毒辣,所以即便重生、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康如芸也完全没有重来一世的机警。
安陵容却早早从她只言片语中,发现皇帝的微妙变化,康如芸后知后觉,总算生了疑,又被安陵容不动声色打消疑虑,一字一句将她捧上云端,让她坚信她是天选之子、命中注定的太后。
直到最后乱了阵脚,万劫不复。
重生看似老天爷的机会,可有自己、有康如芸,未必不能有旁人,安陵容暗中观察,怀疑过许多人。
入宫第一次合宫觐见结束后,本该被赐一丈红的夏冬春,却被华妃交给了皇后,这个处理方式,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温实初也莫名其妙被年羹尧请调随军。
所以那时候,安陵容便怀疑年世兰。
可是水井女尸事件开始,安陵容又觉得华妃好像还是那个华妃。
上辈子安陵容没在意福子,这辈子闲着也是闲着,稍稍留意了一下,听绣夏说,福子原是皇后身边的,华妃看不惯皇后往自己宫里塞人,活活将人打死,投井毁尸灭迹。
证据确凿,结果却还是不了了之。
皇帝来后宫,次数本就不多,仍是十次有七次去翊坤宫,哪怕华妃病着,皇帝也会陪着。
皇后惯会捧杀,博尔济吉特氏被皇后捧得太高,真当自己位同副后,一时不慎在言语上冒犯华妃,本也不过是小过,结果不仅被华妃直接推下台阶小产,还被罚俸禁足。
连蒙古送来的贵人,华妃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倚梅园爬上来的小宫女呢?
余莺儿上辈子原是因为甄嬛得宠,这辈子得益于康如芸,大抵是这里的改变,余莺儿晋封之后,没有投靠华妃,而是投向了皇后。
华妃容不下区区宫女专宠,不顾余莺儿是皇帝的妃嫔,直接冲进养心殿,不由分说将人打入冷宫。
安陵容不想让甄嬛受宠,所以估摸着时间,悄悄让人散布消息,说皇上对甄嬛的好感,皆源于甄嬛相貌性情像纯元皇后,她想看看甄嬛在明知自己是替身的情况下,还会不会继续接受皇帝?
谁知找来的小公公不靠谱,导致纯元皇后的传言满天飞。
纯元皇后是皇上心中的净土圣地,皇帝有次路过御花园听到,直接杖毙了那几位闲话的内侍宫女,传言才渐渐消下去。
听说那段时间,华妃也曾因纯元皇后顶撞皇帝,皇帝却并未重罚。
原就跋扈的一个人,连皇帝也纵容着,试问整个后宫,谁不怕她?
怕则怕矣,安陵容反倒觉得安心,华妃这样不顾后果的嚣张跋扈,不过是消磨她与皇上往日的情分罢了。
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
除了年世兰,安陵容也怀疑过甄嬛和沈眉庄,刚入宫就言语试探过多回,没有发现异常,后来圆明园假孕,她再度开始怀疑沈眉庄。
上一世沈眉庄被陷害假孕失宠禁足,这一世她莫名其妙真怀上了,太后喜欢她,对她这胎极为重视,她自己也格外谨慎,连皇后也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安陵容可再三试探过沈眉庄,她都没有问题。
而今她平安产子,安陵容倒是有几分羡慕她。
甄嬛与她交好、家世高、又有孩子,她的位子若由自己来坐,便更好了。
菊青对于将让甄嬛将“贵妃喝避子汤”的消息传给皇帝,很是不解,她问道:“小主,贵妃喝避子汤不能有孕,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您还要让皇上知道呢?”
“华贵妃本就没有机会怀孕,她自己不知道罢了,皇上现在对华贵妃爱不忍释,我只是想让皇上知道,贵妃对他其实并无真心。”
从来承宠后只有皇帝说“留”与“不留”,妃嫔是没有任何权利决定腹中孩子的。
哪怕是难产,也会舍大保小。
华贵妃此举是否受太后逼迫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这位多疑的皇帝,心中会去猜测华贵妃是不是因为不爱他,所以才不想要孩子。
帝王的爱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恩赏,付出若得不到回应,他还会继续付出吗?
安陵容抬起头,月色皎皎,十六追月之夜,皇帝本该去翊坤宫的,现下却气愤回了养心殿。
她摸着肚子,感慨道:“后宫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上辈子她也曾有过一枝独秀的辉煌时刻,可叹没能生下一子半女,这辈子她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养心殿。
从延禧宫回来,皇帝连晚膳也没用,就一直在看折子,苏培盛瞧着每一份似乎都挨了骂。
他瞧着茶喝没了,便下去准备。
小厦子进来回禀延禧宫那边的情况,说是富察贵人饮食里疑似被人添了东西,太医那边也怀疑富察贵人体内用过什么药物。
皇帝听到“疑似”、“怀疑”这样的字眼,愈发火大,头也不抬,直接道:“掌嘴!”
小厦子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能将巴掌往脸上呼。
苏培盛沏茶回来,听到动静,在门口问了两句才进门,路过小厦子,顺势拿拂尘敲了他帽子。
“糊涂东西,怕皇上着急,太医的话也不听全就忙着跑来回禀,太医方才说了,药物明显,具体是什么,还需回去商议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