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原还以为皇帝待自家娘娘格外不同些,听娘娘这样说,倒叫人有些失落。
叶澜依倒不觉得有何伤感,皇帝不来更好。
她见年世兰一人下棋,大着胆子摸子,“娘娘一个人下棋多无聊,奴婢陪您。”
“你也会?”
“瞧娘娘下了几回。”叶澜依生疏落子,“若是娘娘愿意教奴婢,奴婢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澜依真是好学,又是同娘娘学诗、又是写字,现在又要学下棋。”吟香回来瞧见,揶揄道:“眼见便是要嫁给霍侍卫,要当霍夫人了——”
她说着,故意同叶澜依行了个礼,“霍夫人好!霍夫人万安!”
周宁海从寿康宫回来,说了那边的情况,吟香立刻敛了笑容,啐道:
“知道的,这是端午小宴,不知道还以为太后娘娘寻回流落民间的长公主呢,用心也太过了!”
吟香爱憎分明,叶澜依不遑多让。
叶澜依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棋子,补了一句,“司马昭之心。”
棋子落到棋盘上,发出轻微的摇晃声,她抬头看向年世兰,微笑道:“娘娘,该您了。”
两人很快下完一局,寿康宫的人跑来嚼舌根,话从松音口中传到吟香耳中,再传给年世兰听。
那宫女是个妙人,说什么皇帝单独与婉柔格格饮酒、还抱她去了偏殿,照顾着格格声誉,将偏院奴才全部打发了。
她离开寿康宫偏院时,皇帝才抱着乌拉那拉雯若进去,可她却添油加醋,说皇上如何等不及,隔着门仍有很大动静。
还杂了些许令人脸红心跳的细节。
于人事上恰到好处的描述,听得年世兰都要怀疑她是宫中隐藏的孙答应。
寿康宫那边大抵以为这样,会叫年世兰不痛快。
可今夜的事情,本就在年世兰意料之中,无关她对皇帝的信任。
只因那是寿康宫。
年世兰知道他是皇帝,以前满心满肺满脑子都是他的时候,也没想过专宠,更何况如今。
别说是临幸一个乌拉那拉雯若,他便是把寿康宫的宫女全叫进去玩一宿,年世兰又能说什么?
后宫是他的,自己也跑不了。
倒不如坦然接受,放过自己,这日子才能更好过些。
年世兰食指与中指捏着棋子,心想:太后的酒,在剧中成全了沈眉庄和温实初,现而今成全了皇帝和他表妹。
静和公主一炮而成,不知道乌拉那拉雯若会不会也怀孕?
不错,是实实在在有用的好酒。
只是不知道太后一个大龄丧夫独居女子,房中留这样的酒,是闹哪样?
年世兰想到歪处,自笑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宫人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年世兰在笑什么。
到了亥时,年世兰洗漱完,正要就寝,小厦子匆匆冲进来。
“小厦子!”吟香正要关门,险些被撞倒,“大半夜的跑什么?有鬼撵你的脚后跟吗?”
“娘娘呢?”小厦子顾不上跟吟香饶舌,气喘吁吁道:“皇上来了。”
小厦子朝寝殿方向高声道:“皇贵妃娘娘,皇上来了,您去门口迎一迎吧。”
倒是奇了。
往日皇帝过来,都是自己进殿,年世兰最多在正殿门口相迎,今日都这个时候了,却叫自己出去迎。
得了个纯元手办,就这样傲气了?
夜都不过,就忙不迭来炫耀?
“皇上到哪儿了?本宫更衣便去。”
年世兰说话时,颂芝已经开始动手帮她穿衣服。
“娘娘不必忙了,外头天暗,皇上就在门口。”小厦子催促道:“娘娘还是立刻就去吧。”
“门口?”年世兰颇为惊讶,“他站在门口为何不干脆进来?”
皇帝在寿康宫偏殿总算挨到了亥时两刻,召了苏培盛,让备轿,又不说去哪,苏培盛让轿辇往翊坤宫来。
到了翊坤宫门口,皇帝酒气上来,又不许轿辇落下,说什么——
“朕是皇帝,她是妃子,必须来迎接朕”、“反了她了,一天天,放肆!大胆!”、“整日就知道气朕!”
小厦子不敢说皇帝在耍酒疯,期期艾艾,大意是皇上喝多了酒,要娘娘去门口迎接才肯进来,又一个劲儿催促年世兰。
年世兰随手系了件披风,从里头出来,“不是在寿康宫吗?雯若没留住皇上?”
小厦子不便回答,含糊道:“没有留宿一夜的规矩,娘娘快些吧。”
睡都睡了,还讲这些虚礼,年世兰也是无语。
刚到门口,酒气扑面。
年世兰瞧着皇帝,若说他没架子吧,还知道端坐在轿辇上,若说他有架子……这状态,实在有失体统。
“给皇上请安。”年世兰蹲在一旁,“臣妾不知皇上漏夜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皇帝听到这个声音甚为满意,他手指敲了敲扶手,轿辇落下。
他起身,走到年世兰跟前,酒气混着脂粉气传进年世兰鼻腔。
她不会干涉皇帝宠幸别的女人,但是她很不喜欢皇帝宠完别的女人,还要来找自己。
年世兰没听到免礼,便继续蹲着。
皇帝端了一会架子,才将双手递给她。
他喝得多了,连站都站不稳,从宫门口到正殿,走了好一会儿。
吟香准备了热茶,年世兰接过双手奉给皇帝,“皇上喝口热茶,醒醒酒。”
皇帝瞧着白玉般的指节,傲娇道:“不喝!”
不喝就算了,年世兰便将茶杯放到桌上,“皇上不是在寿康宫吗?怎么这会子来了?”
皇帝顺势握住她的手,“朕来,你不高兴吗?”
年世兰抽了手,故意打趣道:“皇上有了新人,对臣妾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你吃醋了?”
皇帝反手搂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到自己怀中,自抵着她的额头,道:“我来找你磨墨,你可喜欢吗?”
暖情酒有挠心爪,那被酒气浸润的嗓音,格外低沉。
带着刻意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