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些时候,顾大夫人来太医院看儿子,那群家属们还在,有的想把自家孩子接回家去,有的想孩子接受治疗希望能戒瘾,也有抱着孩子为他前途尽失而哭到昏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七嘴八舌吵闹不休,太医院的侍卫将那一片围了起来,防止家属情绪激动影响太医院的正常秩序。
原本平民是没资格踏进太医院的,实在是这次情况特殊,才准许家属入内,顾大夫人见那边乱哄哄的,又见顾昀和白蔻两人都已经可以自己行走,但是走不了太远的直线就会歪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于是亲自去找冯院使,想明日接他俩回府休养,太医院现在的环境就跟街坊上的医馆似的。
冯院使在问过主治大夫之后,同意了顾大夫人的请求。
当天傍晚,与红颜知己去城外游湖赏景玩了一天的梁仲山才回到家里的梁仲山,留守家中的兰珠就立刻急切地向他禀报最新消息。
“我们完全失败了,圣人下旨,着学政剥夺当日在场除顾昀以外所有人的功名,三代子孙不得参加科举,那三人的父亲们也被迫辞官还乡,除女眷的私产以外,没收其余家产赔偿晔国公府的名誉损失。”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他们自己在大殿上说出来的,一切都是那三人指使,而之前他们三人的父亲又正好参了晔国公一本,正好坐实他们不顾事实真相颠倒黑白诬告晔国公,新旧账一起算,还有岚园关了,迎天府抓住了园主和小玫院的仆役,得到了他们的证词,相互印证,铁证如山。”兰珠脸色很不好看,语速又快又急。
“那三人有没有把我供出来?”
“据太医院的消息说他们不曾说过什么,这几日依旧在那里治疗养伤,等家里交接完毕就回老家去。他们已经没用了,我们要不要……?”兰珠做了个可怕的动作。
“明日派人去看望他们,提醒他们仔细嘴巴,要是听话就给笔钱帮助他们在老家做些小生意,要是不听话就死在半路上吧。”
“是。”兰珠不假思索地点头就下,“顾昀那边呢?还要不要……?”
“不必管他了,算他命大,偏偏在那天约了白蔻来接他,那丫头真是个女疯子。”
“这是她对顾昀的忠心,不过她区区一个官婢,向主子尽忠本来就是她的本分,她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罢了。”
“不提那丫头了,最近一段时间离顾昀远点,不过估计他轻易也不会答应别人的饭局邀约了。”
“可是爷您还没出够气呢。石天琦记挂在顾昀身上,听她哥说这几天她也天天担心得要命。”
提到石天琦,梁仲山的脸上瞬时闪过一道嫉恨的神色,在这情绪的刺激下,想都没想,手在桌上一拍,张嘴就下了令。
“把望江楼烧了吧,做得利索点,找几个与望江楼的伙计有恩怨的混混去干这事,让人以为是私仇。”
“是,爷,这几日就办。”
待到次日上午,晔国公府派出马车,将顾昀等人接回府去。
顾昀的马车经过自家大门的时候,早已等候的家丁们点起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地红纸,而马车并未停下,绕东侧门入八步巷,到钟鸣院门外。
素婶领着留守的丫头们就在院门内候着,等马车停稳,忙伸手扶世子和白蔻二人下车,分头搀回他们各自房里,晴兰她们四个丫头也从后面的小马车上下来,抱着包袱一脸喜色地踏入院门。
小厨房和后罩楼的茶水房都烧好了沐浴的热汤,六个人这几天在太医院都是擦身,没有条件洗澡,这么热的天,身上都要馊了,所以他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少爷暂时由二等丫头们侍候。
顾昀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干净,恢复一身清爽,庞妈妈过来请他去荣恩堂,两个二等丫头谨慎地随侍身边,小心提防少爷腿软走歪了路。
荣恩堂正房里,三位夫人和旭大奶奶这四位儿媳和孙媳都在场,坐了一屋子,先前大门外放炮仗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这里坐着了,专等顾昀来了好一块见见,免了他又要一处一处地跑。
顾昀进了门就先给祖母磕头,这几天让她担心了。
老太君心疼孙儿受的罪,拉着顾昀的手挨着身边坐下,一直说他瘦了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是好一番安慰,这几日可真把家里人都吓坏了。
顾昀在祖母这里坐了快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被长辈们放他回自己屋休息,主要是被二夫人责怪了一通,说他交友不慎才吃了这次亏云云,顾昀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一边听一边点头。
大夫人听着不舒服帮儿子说了几句,又被二夫人一句男孩子不能娇惯给噎了回去,最后还是老太君打了圆场,这才破了妯娌之间的尴尬氛围,旭大奶奶和三夫人则都明智的假装哑巴。
顾昀察觉到母亲和二婶的关系似乎在这几天时间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但他也没吭声,祖母一叫他回去歇着,他就乖乖走了,回到钟鸣院后还叫丫头们给他弄点吃的,在太医院吃了几天的流食,饿都饿死了,走路无力肯定是因为饿的。
丫头们连忙往小厨房去,晴兰她们三个一等丫头这会儿也都收拾完毕回来上差,顾昀没要她们服侍,直接穿过厅堂和抱厦,到后面院子去了。
白蔻正在院里跳绳。
“不错嘛,体力蛮好,饿了这几天还有力气跳绳。”顾昀站在抱厦门外的廊下调侃。
“太医说了,这几天要多出汗,多喝水,不在太阳底下活动活动,哪来的汗。”白蔻听见世子的声音,收了绳子站好。
“你不饿吗?”
“婢子已经吃过东西了,丫头们正在包鲜肉馄饨。”
顾昀马上喜笑颜开地搓着双手返回正厅等着吃馄饨,白蔻抖开绳子继续她的出汗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