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始后,众人也慢慢熟络了起来。成海洋端起酒杯,对战文胜的款待表示了感谢。“战哥,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把头节这个节日,今天和你借光了,也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大家都在鼓掌,徐正文还夸张的叫了几声“好”。
成海洋继续说道:“我听说,战哥已经开了五个厂子,这让我很是佩服,战哥的年纪也没大我们多少,却能够自力更生,以一己之力,推进山城涉林产业的转化升级,成了发家致富的典型人物。我们这些人,可都是应该向你多学习啊!”
这个高帽子戴的有点大,战文胜有些不好意思。
成海洋侃侃而谈的模样让战远无比陌生,现在的他,简直和那个曾经的江湖大哥判若两人。虽说成海洋即兴的说辞,有些官话的味道,却也是条理清晰,挑不出什么毛病。
成海洋的爷爷,是山城曾经的市委书记,父亲是检察院的院长,母亲是纪检委的副书记。毫不夸张的说,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在东北经济困难的时期,成海洋每个新年中睁开眼睛,被子上都会铺满数不清的红包。从小到大,无论他惹出什么乱子,都可以全身而退,所有的麻烦都会被家人处理干净。直到那一次,他冲进了武警部队,被那些当兵的狠狠的收拾了一顿。吃了亏的成海洋,意识到强权的重要性,他在家人的帮助下,进入了体制内工作,只用了八年的时间,就混到了处级干部,成了庞市长的秘书。
“海洋,咱家大姐的孩子是不是快满月了?”战朔问道。
“是啊,马上就满月了。”成海洋吐出了嘴里的脆骨,说道:“这猪耳朵上的脆骨怎么这么硬,咬不动。”
战朔打趣道:“咬不动是你牙口不行,不是骨头硬。”
成海洋用筷子夹起那块脆骨,作势往战朔的嘴里送去,说道:“反贪局局长的牙口肯定是没有问题,要不你来试试?”
战朔说道:“拿一边去,你吃剩下的骨头给我,真够埋汰的。”
成海洋笑着把脆骨丢到了地上。
陆春华问道:“孩子摆满月酒时候可别忘了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去捧捧场。”
成海洋点头道:“那肯定的,你们能去,是给我捧场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战朔说道:“孩子的名字起了吧?”
成海洋说道:“起了,名字叫商官耕耘。”
众人皆是一愣,战文胜不明所以的问道:“姐夫家是复姓?上官?”
成海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姐夫姓商,商人的商。官是官员的官,简单解释就是,他家是做买卖的,我家是体制内的,两家人也算是强强联合了。”
战朔解释道:“他姐夫是咱们山城东林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东林集团就是以前的康威药业,董事长商金贵原是名警察,虽然职位不高,却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娶了一个国营药厂厂长的女儿,过了些年,老厂长退休了,后来经过他的运作,药厂成了他的产业。
商金贵拿下药厂后,下大力气推广一款胃药,在各级电视台上,用铺天盖地的广告狂轰滥炸,这款药迅速的占据了全国的胃药市场,东林药业也借此一跃成为了山城制药界的龙头企业。几年后,才有了现在的东林集团。
“商官耕耘……。”战远在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感叹这名字起的真是不错,忙活了一阵后,他却把名字忘了,怎么想都记不起来。“商官勾结……,不对,商官什么来的,怎么忘记了。”
不论是“耕耘”还是“勾结”,透漏的信息都差不多,官员没有财富最支撑,注定不会走的太远,即使他能够抓住机会,成就了一番事业,却也只能清苦的过日子。商人呢,没有权力做依靠,也好像无根的浮萍,随时都有被清算的可能。
远的不说,战远有个朋友在药监局上班,有一次接到了举报,说是东林药业的胶囊严重不合格,含有一定的毒性,原材料里甚至还有废旧皮鞋。当时他刚参加工作不久,心中还存在着些许的正义感,立刻就拽上了同事赶到了药厂,本以为他俩会成为打击假冒伪劣产品的英雄,却没想到药厂的保安得知了他们的来意后,门都没让他们进。没多长时间,两人就接到了局长的电话,一顿狗血淋头的臭骂,就把他俩赶了回去。
后来局长消了气,对那两个人说,不是他不想做事,也不是他不了解药厂的那些龌龊事,东林药业是山城的纳税大户,但凡是哪个部门想对他们有一点动作,只要商金贵的一个电话,市委书记王振国就会立马让他们滚回家抱孩子。
徐正文作为行政科的科长,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至少他比江辉要强的多,也因此陆春华才把他带到了身边。战远感觉到,他和战朔的关系应该也不浅,言语间很是随意,完全看不到处级和科级之间的差距感。
或许这样的人,才适合在体制内生存吧,战远心想到,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只不过徐正文这种圆滑的处事方式,肯定是不适合他,他心里还残存着年轻人廉价的骄傲,幻想着自己是块被埋没的金子。
战文武好像看穿了儿子的想法,低声的说道:“你看看徐正文,你应该和他多学学,即使做不到他这样,也不能看清他。”
战远犹豫的说道:“爸,那你当初怎么不和他学呢?”
战文武明显是一愣,他没想到儿子会问的这样直接,看了看战远表情,似乎也没有恶意,也许只是单纯的好奇吧。“我这辈子,就是吃了宁折不弯的亏,好多机会都错过了,也害得你们跟着我吃了不少的苦,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和我一样,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
战远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了父亲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