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俊飞突然回到了山城,带着金宝隆一起找到战远,给了他一张项目采购清单。
“你要采购红松和银中杨?”拿着倪俊飞递过来的订单,战远看了一下,上面只有这两种树,只是规格要求的特别详细,冠幅、土坨、胸径和高度都有注明。他想起之前金宝隆和任林的对话,试探道:“你想要偷梁换柱?用这两种树,冒充华山松和新疆杨?”
“你管这个干啥?你上一车树,我给你一车钱。”倪俊飞笑道。
战远盯着她看了看,心里暗道。“一车一结算的话,确实没什么风险,我又不是和工地签的合同,只要手续都合法,就算是真的出了问题,也和我没关系。”只是这么干实在是有些不道德,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倪俊飞说道:“远哥,你看好了,这两种树,都是上百万棵的量。就算你一棵树赚十块钱,把这些树发完之后,你也是千万富翁了。即使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战远有些心动,上千万的利润,这些钱够自己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了。出于谨慎,他还是说道:“苗子我可以给你发,但是手续我只能给你出红松和银中杨的。山城毕竟没有华山松和新疆杨,就算我想给你开这两种树的手续,也开不出来。”
战远本以为,如果没有手续,倪俊飞不会同意,没想到她干脆的答应说:“那没关系,手续不用你出,你只要把树的规格掌握好就行。”
“那好,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战远问道。
“你帮我和配车的货站打好招呼,每一辆挂车都必须是河北、山东和蒙省的牌照。总之一句话,不能有东北牌照的车。司机也得和他们说好,千万不能说这树的东北的。工地要是问,他们必须说在关内拉的树,要是说错了话,出了问题,我肯定不给他们结算运费。”倪俊飞一口气说了些要求,显然在来之前,她已经仔细琢磨很久了。
“高度两米五的红松,三公分的裸根断干银中杨,你打算给我多少钱一棵?”战远问道,
“你自己算呗,我要这么大的数量,你怎么都得给我打个折吧!再说这里面还有风险,我肯定要多赚点的。”倪俊飞看了一看金宝隆说。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红松的上车价格定在了一百五十元,银中杨因为是裸根断干的小树,价格只有八元。
“我事先和你说好,咱俩做的是一车一付款,不可能大量定货。所以这只是暂定价格,如果成本提高了,价格就需要上调,你到时候别说我黑。”战远考虑到小规模采购可能会有人趁机炒作的风险,提前声明说。
“行,这道理我懂,再说我也不一定只在你这上树,这么大的数量,要是都靠着你一个人,肯定得耽误事。”倪俊飞说。
“这是你的自由,我没权力干涉。”战远同样明白这个道理。
为了不留下把柄,两人都决定不签合同,倪俊飞只交了一万块的定金,上千万利润的买卖,就这样潦草的定了下来。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说有上千万的利润,根本不可能赚到那么多,说不准什么时候,工地就会发现里面的猫腻,这完全就是笔一锤子的买卖,能赚多少全靠运气。
送走了倪俊飞和金宝隆,战远开始琢磨起两种树的货源地。红松很好办,山城几乎每一个镇都有种植,关键要看采购的价格。国营林场的价格肯定会比到个人手里采购高,不过个人的树会有很多麻烦,从森林公安到林业站和木材检查站,都需要提前打招呼。林场的树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一个是省事,一个是利润高,两者之间怎么选择,让他很是犹豫。
陈强迈着四方步,也没有敲门,径直就走了进来。“你在忙什么呢?”
陈强虽然和战远平级,却是真正的老资格,他在林业局里的人缘很好,平时也很低调,从不显山露水。战远连忙站起身,热情的说道:“陈哥来了,快请坐,我给你倒茶。”
陈强摆手道:“别费劲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你最近挺辛苦的,跑春城折腾了好几天,给市里擦屁股,一回来又忙活啥呢?”
战远笑道:“我能忙活啥,现在总场是你主持工作,压力都在你身上呢!我现在手头上的工作,就只有宣传科的几个稿子而已。”
陈强问道:“就忙这些了?没有干别的什么?”
战远疑惑的问道:“陈哥,我有点不大明白,你要是有什么话,直接说行么?”
陈强笑了笑,叫他不理解,索性摊开来说道:“你是不是在产业科拿项目了?”
战远吓了一跳,项目的事情,他自认为做的还算隐秘,陈强是怎么知道的!既然人家来问自己,那肯定是有了准确的消息,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隐瞒,痛快的认了下来。“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刚才误会了,还以为你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我确实从产业科拿了个项目,就是三鹏林场红松母树林的配套建设工程,不过我只是要了其中的绿化类工程,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我是个外行,就没敢伸手。”
陈强笑道:“算你老实,没和我玩心眼子。你也不用害怕,我实话和你说,我和你三叔是好朋友,要是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陈叔叔。我能有今天,也是幸亏有他的帮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战远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体制内伪装成好人,却在背后捅人家刀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自己就经历过。不过他还是立刻转变了称呼,恭恭敬敬的问道:“陈叔,你也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嘛?”
陈强用手指了指他,笑道:“刚夸你几句,就开始和我玩心眼子了。我对这个项目没有兴趣,只是来提醒你,这事情你应该提前和你三叔通个气,不应该藏着掖着的,他可是你亲三叔,又不会害你。”
战远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陈叔的意思是,这里面会有别的变数?”
陈强一拍手,赞叹道:“你小子脑瓜子真好使,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战远急忙追问道:“到底咋回事?陈叔你就别卖关子了!”
陈强说道:“原本这个三个项目是产业科负责的,可是这么大的工程,盯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几天陆局已经接到了不少市领导的电话,都是打这些项目的主意的。产业科原本就是暂时代管着林场,现在咱们总场成立了,这部分职能当然也要调整过来。关于项目的承包事项,我自然需要往上汇报。那个叫常明的人,没有一点根基,怎么可能拿到这么大的项目?我问马东,那小子和我遮遮掩掩的,被我骂了一顿,这才把你供出来的。”
战远恍然,原来是因为两个科室移交管理权,把自己牵扯出来了。
陈强继续说道:“你考虑的还算周全,没直接伸手,而是用了别人的名义。也幸亏这样,才能有余地周旋。这件事说不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哪个人使坏,给你捅到上面去,你这个正科就算不会撸了,前途也够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