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竹园吃饭的时候,郑勇打来了电话,询问他为什么提前离场,战远简单解释了原因。郑勇听完后哈哈大笑,没有再说什么。
战远从玉竹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去皇冠酒店取了车,经过跨江大桥的时候,常明打过来电话,询问了他的位置后,让他在原地等等。战远把车停在了桥上。虽然这里禁止停车,不过现在是晚上,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混江贯穿了整个山城,从桥上看下去,江水自西向东滚滚而去。
战文胜只有一个女儿,王全山夫妇的这次相看,明显带些联姻的味道,战远感觉自己好像一件交易的商品,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分开的时候,战远半开玩笑的问战文胜,是不是王全山要选女婿?
战文胜回答,确实是这样,就是不知道,王局长对你满不满意。
当战远询问,王局长的女儿做什么工作的时候,战文胜冷哼了一句,数落道:“干什么的……,你问这么多干啥?人家能看上你就不错了,你还问人家是干什么的?”
这句话引起了战远极大的反感,就算我没有选择的权力,难道连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嘛?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种被别人当成棋子的无力感。可换个角度想想,自己既然得到了别人的帮助,自然也要有身成为棋子的觉悟吧。
常明赶到的时候,战远已经一个人在桥上坐了十几分钟。
“这么大的风,你就在这坐着?是不是欲求不满,想给自己降降火气?”常明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战远说话毫无顾忌。
战远笑了笑,说道:“我刚才被人当成商品看了个遍,现在有点郁闷。”
常明无所谓的耸耸肩,递过来一根香烟,却因为大风,怎么都无法点燃。常明恼火的把烟一丢,狠狠的踩了一脚。“你觉得郁闷,我却很羡慕。能被人当成商品,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要是没人搭理你,说明你连作为商品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才最可怕。”
战远说道:“看来你很有心得啊。”
常明坦白道:“咱俩都是坐爬犁下山的,想做出一番成绩,就要明白,不管是当官,还是想挣大钱,都需要贵人的相助。赚小钱,靠自己聪明努力,或者鸡贼一点就可以。赚大钱,离不开贵人的相助。”
战远感叹道:“是啊,大部分人一辈子,都理解不了这个规则。不是因为他们人品不够,也不是他们不够努力。只是他们没有看透人性的本质,说白了,就是不够无耻,把脸皮太当回事,做不到卑躬屈膝,也就得不到贵人的青睐。”
常明“嘿”了一声,说道:“你这不是都明白嘛?那你还纠结什么?混社会最厉害的招式就是听有本事人的话,只要那人比你有本事,你就听。不管他说什么,让你做什么。管他是有钱,还是有权,你跟着他学就行。等你的翅膀硬了,想怎么做,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到时候你是想换媳妇,还是想换棵大树抱着,谁又能管的了你了。”
战远觉得这话过于冰冷,他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又转移话题道:“鼎鑫集团的吴发宪,是个什么来头?听他说话的口音,好像不是山城人。”
东北人的语言方式,被国人统称为东北话。不过东北话也有细微的区别,沈城人被戏称为大碴子味,大连人是海蛎子味,山城人则是曲么菜味。
常明是个包打听,解释道:“吴发宪是从京城来的,据说是鼎鑫集团背后大老板派过来的。我猜想,他很可能是监督李老炮的钉子。要不然的话,他一个副总,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权力。”
“据说鼎鑫集团要收购农村信用社,这消息准不准?”战远问。
“应该是准的,吴发宪亲口说了,这事情已经进展的差不多了。”常明说。
“这个背后的大老板,看来很有背景啊!不知道是什么底细?”战远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么说,李老炮就是一个白手套,这么大规模的收购行为,不知道对山城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那么多干啥?这是咱们能管的了的嘛?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往上爬,我想想怎么多赚钱,这才是正事吧?”常明毫不客气的说:“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我们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就算他们要把山城都卖了,咱们能做什么?又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常明解释说:“吴发宪背后的老板实力雄厚,我一直想搭上他的关系。这人看起来热情,实际上现实的很。我看他对你似乎有些兴趣,你要是能搭上他这条大船,可别把我落下了。“
战远疑惑的说道:“他对我感兴趣,你是哪个眼睛看出来的?我怎么没发现。”
常明说道:“他要是对你不感兴趣,今天都不可能搭理你。我和他接触过好几次了,他都没和我说过几句话,偶尔和他搭话,也只是哼哈几句敷衍我。”
战远感叹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圈子实在是厉害,山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总是会得到第一手的信息,你和他们多接触,总是有好处的。”
常明笑道:“那肯定,要不然我装这个犊子干啥。这几个人成分复杂,很多事情不出圈子就能解决。当然,我现在身份不够,看起来更像你和郑勇的跟班。需要积累到一些时间,才能有资格和这些人做实质性的接触。”
顿了顿,常明继续说道:“今晚你走了后,我听郑勇说,市委王书记要调去省里了,庞市长很可能会接任市委书记,常务副市长江成新可能会升任市长。郑勇的父亲郑元朝,可能会成为常务副市长。你和他关系不错,这段时间要勤接触着,他老爷子要是给你说一句话,你升官还能算事嘛。”
战远说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说起来容易,真要是想利用郑勇的关系,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费多少心思。”
这句话让常明有所触动,他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代价,受了多少羞辱,他自己心知肚明。和这些龌龊相比,金钱的交易反而更简单,更容易让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