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帝一听她这么说,颇为高兴,朝卫姝招手:“来,贺羽你过来。”
这名字一夜三变,变得谢震为首的主和派心里堵塞,整张脸就像便秘一样难看。
卫姝却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康乾帝呵呵一笑:“吩咐说不上,朕就是看你一表人才,心里喜欢。”
康乾帝捋着胡子道:“朕和皇后膝下有一个五公主,和你年纪相当,不如许给你为妻如何?”
卫姝不动声色的把众人的表情收纳眼底,在康乾帝热切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道:“多谢陛下青睐,只是贺羽家中已有妻室。”
她坦荡荡地看着康乾帝,道:“俗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在下与发妻伉俪情深。”
说这话时,卫姝便想起了嬴昊辰,想起了这个宠她如命的男子,一时情难自禁的红了眼眶。
她抬头,面色温柔地道:“我曾经与他许诺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静静的立在大殿之中,话落,面上的温柔之色倏然收起,一撩衣摆,单膝点地跪在康乾帝面前,面色凝重地道:“外臣多谢陛下之美意,只是贺羽此生可负天下所有人也不负发妻。”
刹那之间,满殿一片安静。
只有灯火无声摇曳,所有人都诧异的望着卫姝,实在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拒绝了康乾帝的好意。
要知道,娶了公主,她得到的权利完全不止这一些啊!
大家都想不明白,这种送上门的美事她怎么会拒绝?
康乾帝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炬地盯着卫姝:“你就不怕朕恼了你?”
卫姝闻言,从容不迫地抬起头,道:“陛下不会!”
康乾帝气笑了:“你这般不给朕面子,朕当然恼你。朕不仅恼你,还想杀你!”
卫姝微微一笑,她看着康乾帝,缓缓道:“陛下疼爱公主之心,便如贺羽疼爱发妻之心,唯怕她受了一点苦楚和煎熬。正是贺羽知晓陛下之心,才不敢欺瞒陛下。
五公主乃皇家贵女,拥有陛下的疼爱和整个天下。”
她叹道:“而贺羽的妻却只有贺羽一人,贺羽负了她就是负了整个天下。”
这句话,未尝不是卫姝对嬴昊辰之心的剖白。
康乾帝一怔,原本有的三分恼怒在卫姝满是深情的眸光中消散。
就连大殿中的其他人都你看我,我看你,众人表情不一。
有的佩服卫姝的深情重义,有的则不屑于她的痴情,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下岂能拘泥于儿女私情。
就连一直低头饮酒的太子端木玥都诧异地看了一眼卫姝,卫姝颔首,淡定地冲康乾帝行了一礼:“让陛下见笑了。”
康乾帝这才反应过来,用拇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子,哈哈一笑:“能得你深情的女子,朕倒是想见一见。”
卫姝眸光一黯:“他失踪了,如今生死未卜。”
康乾帝又是一愣,因为卫姝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执着。
身为帝王,康乾帝不懂也不会去当什么痴情人,但在这一瞬间,他被眼前这个笑容平静,目光温和的人所感动。
他叹了口气。
罢了,他的五公主大约没这个福气了。
他便挥了挥手,洒脱笑道:“你们北梁风水奇特,总是养出至死不渝的痴情人。”
这话虽然感叹,但也讽刺,北梁怎么亡国的,在座的各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清二楚。
是以,大家看向卫姝的目光又转了几转,齐刷刷的露出一个轻视的眼神。
卫姝淡然自若,举止雍容的朝康乾帝行了一礼,坐了回去。
晚宴的欢乐气氛,止于卫姝的拒婚,端木玥倒了一杯酒递给卫姝,微微一笑:“公子尝尝,我西魏的美酒。”
卫姝对他点了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没有开口说话。
端木玥见状,翘了翘唇角,收回目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两人无声的喝着酒,其他人见状,这才想起来,卫姝是被太子端木玥带回西魏的。
另一边的谢震紧紧握住酒杯,脸色阴沉。
他从来没想到,不问政事的太子,居然给他搬了这么大一块绊脚石。
作为西魏的相国,他不允许有人越过他的权力。
西魏的月色,比起北梁相差无几,清凉如水的月光笼罩在心怀各异的人心之上。
晚宴还没到亥时便散了,卫姝提着一盏宫灯,脚步缓慢的往扶摇宫方向走去。她走的慢,让夜风吹着自己,借此吹散一些酒气。
走到半路,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雍容华贵的声音传来:“见了贺羽又如何?蔷儿,听母后的话,回去吧。”
听见这个话题,卫姝眨了眨眼,怎么说起自己来了?
紧跟着,另一道娇蛮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就想问问那个贺羽,他的妻子是不是美人?”
卫姝想,嬴昊辰不是美人,而是人间少有的美男子。
站在五公主面前的皇后,似乎没想到五公主会这样回答,她惊讶了一下,才问:“问这个做什么?”
五公主抬着头,神情骄傲:“我是西魏最受宠的公主,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那贺羽的妻子何德何能,又凭什么能得到贺羽的一片真心!”
皇后听了这话,压了压嘴角,眉间凝着一股忧郁。
她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五公主的头,轻轻地道:“蔷儿,这世间没有谁配不上谁。贺羽的妻子能得贺羽的心,必是有过人之处。”
见女儿不以为然的模样,皇后抬头看着康乾帝所在的宫殿,忧伤地蹙了蹙眉,劝道:“一旦动了心的情,是至死方休的。贺羽这样的人,世间难得。”
五公主有些不高兴:“正因为难得,所以我才喜欢呀。”
皇后缓缓一笑,笑容漾着淡淡的哀伤:“蔷儿啊,你性子太过骄纵。你莫要理所当然的以为,只有你才配得上贺羽,贺羽的妻子能得他的痴心,他们之间的故事你又了解多少?”
皇后声音低了下来,温婉的劝说:“你之所以喜欢贺羽不过因为他的痴情,他对妻子的一心一意。若能随随便就改变的情,也不叫情。”
她低声喃喃道:“能抢来的痴情,就不是情了,那样的情,也不值得你去喜欢。”
五公主垮了脸,愤愤不平地反问:“所以,母后是想告诉我,若能把贺羽抢过来,那么贺羽也不值得我去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