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这番话直接说到了衡临帝的心坎儿里,他得意洋洋地抬头睨着坐在一旁的霍骁,哈哈大笑道:“我们两国同出一脉,你既然自贬为诸侯臣服于东殷。”
他看着霍骁骄傲自满地说:“且我南周也占了你诸多城池,你也应当臣服于我南周。”
霍骁闻言,面色涨红。
自贬为诸侯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点,平时在东殷面前处处隐忍、低伏做小也就罢了。他完全没想到这南周衡临帝居然也耀武扬威的欺辱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正怒气横生的时候,又听南周衡临帝哼声道:“不臣服也可以,当初朕在你们翌地生活的时候可见识了你们临丰城的诸多美人儿。”他抬着眼,趾高气昂的说:“把你们临丰城献给朕,朕就饶了你。”
“你欺人太甚!”
士可杀不可辱,那临丰城可是他们翌地的首都。他南周衡临帝居然欺辱人到这份上来了,霍骁面色铁青,死死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南周衡临帝。
南周衡临帝冷笑一声,还要说话。却被尹书桓打断,他微眯着眼,眸光淡淡地从两人身上睨过,最后落在衡临帝身上毫无波澜的问道:“你要饶过谁?”
碍于自己的拳头硬不过东殷,衡临帝便挂着笑道:“咱们血脉不出三服,算是自家人,你若不喜欢我替你教训这不堪教化的狗奴才,我便坐着看戏也成。”
尹书桓微微一笑,漂亮的眸子中绽开一抹笑意:“自家人?”他轻声道:“若朕看你的宠妃不顺眼,你是否也能将她舍出来让朕替你教训教训?”
知晓尹书桓是个狠毒的人,衡临帝再也不敢造次。连忙小声求和,几声之后,尹书桓这才命人放开了宠妃。
那宠妃得了自由,连忙扑在衡临帝怀中,那花容苍白、瑟瑟发抖的模样瞧的衡临帝一个劲儿的心疼,连忙小声安慰道。
卫姝翘了翘唇角,将目光收了回来。
直到尹书桓和卫姝走远之后,她才微微抬起头来。余光瞥向卫姝走远的身影,她轻笑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冷意。
寒风从殿外刮了进来,将几人的衣衫拂动。
卫姝身影忽然一顿,尹书桓连忙低头,以眼神询问。
她若有所思地回眸,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见一切平常,便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起风了。”
尹书桓微微点头,朝她伸出手。
灯火辉煌之中,卫姝望着眼前那双漂亮精致的双手微微一笑。非常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梅花,而后放下手的时候,一瓣梅花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她肩上而不自知。
她只微微颔首,眸光柔和地瞧着尹书桓。
尹书桓见她目光如水,却偏偏不向自己伸出手。
他叹了口气,抬手拂去她肩上的落花,然后便将手垂在了袖中。
两人这你来我往的模样落在了一旁假扮太监的嬴昊辰眼中,他微低着头,将眸中的神色尽数掩去。
今晚的宴席,卫姝和尹书桓是主角。
面对这些心思各异的人,卫姝没啥兴致,倒是章雄瞧着很高兴的模样。
卫姝扯了扯嘴角,默默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章雄。感受到她的目光,章雄颔首对她举了举酒杯,唇边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卫姝坐直了身子,眸光坦荡荡地同他对视,两人目光相撞一瞬间火花四射。
她太了解章雄这样的人,心性凉薄又坚定,绝不可能因为尹书桓要立自己为后,他就能为了讨尹书桓的欢心,大张旗鼓的张罗这封后大典。
这厮心里肯定憋着大招呢!
几国皇帝相见,虽闭口不谈整事,但你来我往间也是针锋相对。
卫姝饮了杯酒,便将眼睛闭上,细细去体会今夜的琴声歌舞,一曲凤求凰被琴师奏来倒也娓娓动听。
尹书桓见她脸色微微发红,便知她已经有些醉了。
又见她背脊挺直的模样,眼光一凛,便伸手招来一名宫人。让他扶着卫姝到暖阁里面醒醒酒。
易容成宫人的嬴昊辰小心翼翼地扶着卫姝往暖阁那边去,哪想刚到暖阁门口,就被匆匆赶来的谢阳唤住。
卫姝睁开眼,看向谢阳,眸光清明,丝毫没有醉意。
谢阳穿着朱红色的官服,站在台阶下,目光纠结地望着卫姝:“你是大郎?”
卫姝点头。
看她点头,谢阳一脸被雷劈的样子。
卫姝倚在嬴昊辰身上,目光柔和地望着谢阳。
面对她这样的目光,谢阳一愣,此刻的她面色如玉,一身的风采光华耀目,是任何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也无法与之相比的美。
她是一个自信骄傲的女子,同时在他心中她也是个倜傥坦荡的男子;她是男是女,这两者之间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夜色中风声渐大,谢阳站在台阶下,看着卫姝的身影微抿了抿唇。
他开口问道:“你拿我当朋友么?”
卫姝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随即反应过来,便点了点头,慎重且笃定地道:“我拿你当知己。”
谢阳闻言笑了笑,唇边带着两人相遇时的那种嚣张:“既然你拿我是知己,我便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沉沉夜色之中,她缓缓抬眼,目光静静地瞧着谢阳。
但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旁的嬴昊辰微眯了眯眼,余光瞧见卫姝那不动如山的模样。便也只不动神色地微侧了侧身,以一种全身防备的姿态睨着谢阳。
谢阳站在那里,风声呼啸中,忽然挥刀斩断了自己的衣袖。卫姝双目微微一怔,便听见他决绝无比的嗓音说:“我们两就此割袍绝义!”
卫姝缓缓地闭上眼,谢阳就站在她跟前,鼻息喷出的薄雾将视线遮掩着的朦胧无比。他目光定定地瞧着卫姝的脸,她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有些悲伤的样子。
见她这副模样,谢阳心里有点儿小爽。
总觉得在和卫姝的交往中,他今日终于占据了上风。
一片安静之中,卫姝倏然睁开了眼,嗤笑一声,道:“谢阳,你真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