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不禁苦笑,能在冬天感受到夏天的温度,这也是没谁了。
回了朝阳宫,眼看着朝阳宫的宫人又要巴结献媚的围上来。
卫姝连忙伸手阻止,在那群宫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中,卫姝扶了扶额,最后叹了口气,无力的把手放了下来。
那群宫人见状,连忙如获大赦一般的朝卫姝围了过去。
卫姝抽抽嘴角,这被欢迎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好不容易回到平日住的殿中,卫姝这才松了口气。
宫人们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打扰的癖好,便也没跟进去。
回到殿中,卫姝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见殿中的地砖被人从下面顶开。
她眨眨眼睛,看着尹治那颗刚从地下冒出来的脑袋,有些无语地问道:“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有挖地道的癖好?”
尹治阴阳怪气的瞪着她:“就是皇宫被挖成蜂窝也跟你没关系。”
卫姝挑眉,慢悠悠地喝了水,再慢悠悠地睨这他:“那个兔儿爷的滋味可还好受?”
说到这里尹治心里就火冒三丈,他怒火中烧地瞪着卫姝:“你们两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没一个是好东西。”
卫姝弯了弯唇,道:“多谢夸奖。”
尹治叹了口气,论阴谋和心计还有腹黑程度,他根本就比不过这两人!
不过话说到这里,卫姝很是好奇:“那太监有背景?”
不然按照尹书桓的性情,这样的人恐怕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尹治冷哼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他可不会把那太监的身份告诉卫姝。
卫姝见状,耸了耸肩转而夸赞他挖地道的手艺:“你这技术可以去当盗墓贼了,瞧,挖的多圆润啊。”
尹治白了她一眼,生无可恋的把头缩了回去,没过一会儿,他又从那里探了个头出来:“对了,这个暗道是嬴昊辰让我挖的,可以通向城外。”
卫姝一愣,继而勾了勾唇角:“多谢。”
尹治冷哼一声,这才消失在那里。
望着地砖上那黝黑的洞穴,卫姝眨了眨眼睛,正想着用什么办法去把这个洞堵上的时候。却见洞里面忽然蹭上来一块地砖,那块地砖刚好把地面封的严严实实。
卫姝愣了愣,好奇的用脚尖去踩,发现那块地砖稳实的不得了。而且看起来完全是原装的地砖,就算趴在地上也看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卫姝满意的收回脚,朝浴池那边而去。
今夜真是一个有趣的夜晚,也不知明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殿中点着微弱的烛火,殿外夜色漆黑。
不少宫人都蜷缩在角落,替卫姝守夜。
温热的池水带走了身体里的疲乏和寒冷,过了许久卫姝从浴池中起身,刚转过屏风走到殿内,就见床榻之前站着一个人。
那人着明黄色锦袍,清雅如竹。
他立在朦胧的烛光里,微微偏头瞧着她。那精致如玉的侧脸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身体可好些了?”
卫姝点了点头,低头去看自己所穿的衣裳。
见衣裳整齐,并未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才放心的上前朝他走去。
尹书桓垂眸瞧着她,两人在殿中相立,各自安静和沉默。
良久之后,尹书桓轻声开口:“地上凉。”
他朝她伸出手,卫姝沉默无语地站在一旁。
抬头看着他带笑的眉眼,这般静静地看着他,像极了那年在北梁的夜宴上,他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替自己说话的模样。
半晌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伤可好些了?”
尹书桓垂眸凝视自己伸出去的手,良久之后,他缓缓地收回手,瞧着卫姝浅浅一笑:“好多了。”
“真的?”
尹书桓眸光闪了闪,眼里漾开一抹笑:“真的。”
卫姝微微叹息,不知为何,每当看到尹书桓,她心里总是微微的泛起一股怜惜和疼痛。
她其实也曾满心欢喜和喜悦地与他相处做朋友,而如今,她知道失去了一个朋友,也多了一个敌人。
望着尹书桓在夜色里寂寥而落寞的模样,卫姝心里微微一酸,她懂他,可正因为懂他,所以从一开始她便拒绝了他。
像尹书桓的这样的男子,爱上了是缘分和福气,不爱则是枷锁和悲哀。
她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沉默着。
良久之后,她柔声道:“今日可曾换了药?”
尹书桓默然,没说话那就便是没有了。
卫姝轻叹一口气:“让宫人将药拿来,我给你换吧。”
尹书桓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绽开一抹欢喜至极的笑意。
望着他澄澈干净的眸子,卫姝心里一酸,罢了,今夜之后两人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今夜的友好相处,便算作为两人之间的情义划下一个终结。
没过多久,宫人便把药送了过来。
卫姝用剪刀剪开他身上的绷带,这才发现他肩上的伤已经溃烂到可以见骨头的地步了。
她倒吸了一口气,眼泪不怎么就落了下来。
她别开头,在尹书桓看不到的角落把眼泪擦了干净,然后才勉强笑着给他换药。
尹书桓坐在那里,微扬着眸子,神情温柔地看着卫姝。面对这样的体质和伤口,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能坦坦荡荡地面对着她了。
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能光明正大地靠近她的理由。
他睫毛颤了颤,眸中扬起了笑意,神情却极为安宁地瞧着她:“卫姝,我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
卫姝的手一抖,知道他说的是明日封后的事情。
她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伤口,便一言不发地垂手站在一旁。
看着她疏离的模样,他脸色苍白如雪,垂着眸,浓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里的神色。衣袂在微弱的烛光中苍凉的垂落在地,他坐在床榻之上,如木雕一般动也不动。
周围的宫人在这一瞬间也似乎失去了呼吸,变成了泥塑一般。死一般的寂然中,只有浓浓的药味窜在空气中。
良久之后,尹书桓抬起了眼帘,眸光鲜红如血。
他坐在床榻上,缓缓勾起了唇角,笑意冷而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