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甩开了众人,卫姝一个人沿着偏僻的小道走着走着,便不晓得走到哪里去了。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金乌西沉的傍晚时分了。
她颔首环顾四周,见自己竟然无意走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四周都是静谧的墙壁,眼前有一颗硕大的灌木,那树枝撑开仿若一把大伞,将艳艳夕阳分割成无数金黄色的小块。那斑驳陆离的光线从树的缝隙中洒下,竟是让人产生了一种天上人间的错觉。
卫姝怔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树木发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准备顺着前方的巷子绕出去。那巷子掩在这颗大树的左前方,十分幽静,且巷子的墙上挂满了葡萄,看起来十分可爱。
卫姝一个人走到巷子中,脚步声清晰无比的回荡在青石板路上。往前走了许久,寂静空旷的巷子中,忽然响起了轻轻的谈话声。
“夫君,你回来了,还走么?”
“不走了。”
卫姝心中一跳,后面那句话的声音分明是章雄的。
她连忙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循着声音而去。
走到前面的巷子口,便见章雄背对着自己而立。而他的怀中此时正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从那穿着的衣衫来看,应当是宫中浣洗衣裳的宫女。
卫姝的眼光落在两人那拥抱的模样,心中越发狐疑,那女子唤他为夫君,难不成那人是他的妻子?可若是如此,那人怎会在西魏宫中?
她沉着呼吸,藏在墙角,隐约能听见章雄怀中的女子正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听见章雄嗓音温柔,低低地应着她的话:“这次回来,是来接你离开的......”
随即便听那女子笑道:“接我去哪里?这里就是咱们的家啊。”
夕阳的金色光影从巷子中出去,将眼前的两人融为一副静谧幽美的画卷。而章雄的背影,修长而挺直,似乎将她怀中女子的那片天空都撑了起来。
卫姝抱着手臂,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忽然打了个颤,实在难以想象那凉冷如斯的章雄竟然有如此温柔的一幕?
她盯着章雄伸手顺了顺了那女子的凌乱的头,那女子最终从他的怀中将头抬了起来。在看清那女子容颜的一瞬间,卫姝惊呆了。
那女子被章雄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头戴桃红绢花的半张脸来,肤色黑如炭。她听见章雄与自己说话,似乎有些害羞地举起袖子掩面,那娇娇怯怯的模样瞧的卫姝一脸懵。
她在那里僵了半晌,那边章雄已经哄着那女子进了身后的院子。
瞧着那女子将门掩上之后,他这才回首,目光凉冷地睨着卫姝所在的方向,喝道:“出来吧。”
卫姝眨眨眼,一脸淡定地走了出去。
章雄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颔首看着她。一身青衣长袍雅致如竹,同他那冷凝的容颜交相辉映间倒是生出一股矛盾凛冽之美。
他眼神静静地瞧着卫姝,那漆黑的眸中似乎是深不见底的。
面对他平静不起一丝涟漪的表情,卫姝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是她撞见了他的情事,怎的到了他这里,倒教自己生出了一些难堪?
想她好歹是一代帝王,想来只有自己震慑别人的份,怎的到了章雄这里似乎每次都占了下乘?
唔,大约是两人八字相冲吧!
面对章雄那坦然的模样,卫姝勾了勾唇角,慢悠悠地道:“章大人好兴致,一来我西魏便迫不及待的寻欢作乐。”她似笑非笑地睨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嗓音挑的老高:“章大人的爱好委实让人惊讶。”
章雄微垂的眼角中盛满了鄙夷,此种无声胜有声的对立方式让卫姝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说话的时候,忽听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卫姝蹙眉,下意识看向章雄,但见他已经伸手敏捷的打开门跑进了院子中。
她连忙跟着跑了进去,刚一进去,便见满地热辣辣的鲜血。
此时地上正躺着一个瞪着眼珠子的太监,而那面色黝黑的女子此时正拿着一块沾着血迹的板砖,瑟瑟发抖地躲在章雄怀里嘤嘤哭泣。
卫姝眨眨眼,一边蹲下身子检查那太监的生死,一边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板砖哪儿来的?”
章雄气压一凝,那女子闻言,倒是颤巍巍地指了指墙角。原来那里堆着许多修建房屋用的杂物,那板砖就是从那里捡的。
卫姝收回目光,检查了太监的伤势之后,颇为无奈地松开手:“死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冷着声音道“来人,给我把那女人绑起来。”话落,便见数个暗卫从暗处现身出来。
“你敢!”章雄眸光一冷,挡在那女子面前,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
卫姝抱臂瞧了一会儿章雄,睨着眼前的两人。微沉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笑容,道:“朕当然敢!”
她这句话刚落,章雄只觉后脑勺一痛,立马晕了过去。
卫姝咂了咂嘴,还以为章雄此人没有弱点,瞧瞧,这就给送上来了。
她神色淡然地看着暗卫们将章雄和那女人分别绑了起来,这才满意道:“把他们打入天牢。”
她倒要看看,那章雄在这西魏宫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小秘密!
卫姝将审问章雄的事情交给了谢阳,当谢阳得知章雄竟然和西魏有老相好之后震惊异常。
见状,卫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震惊就对了,等你去了天牢见到了章雄喜欢的女人,你会更加震惊的。”她抬头望了一会天,唏嘘无比地道:“怪异的人,连喜好都如此怪异。”
谢阳哽住,道:“难道陛下不该担心,东殷的势力已经渗透到我们宫中的事情么?”
“担心。”卫姝一本正经地道:“朕当然担心了,不是有你吗?朕相信你。”
“陛下......”谢阳有些小感动,长这么大就卫姝对他信心满满,从来都是欣赏鼓励自己的。
面对着他热泪盈眶的表情,卫姝笑眯眯道:“先去把案子查了再哭也不迟。”
待轰走了谢阳之后,内侍来禀报,说东殷的君主求见。
卫姝挑了挑眉,他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