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宁回了家,站在窗户旁边发愁,手里无意识的揪着在神山考核时得到的种子所种下去长出来的那颗植物。
刚发芽的时候益宁还没有看出来,现在越长越大,益宁怎么看,守护神所谓的另一个分魂长得怎么像一丛韭菜。细长的叶子,肉质感十足,不知道怎么就给人一种胖嘟嘟的感觉。
凌云已经长大了不少,益宁每天用生肉喂它,这家伙浑身羽毛油光水滑的,而且,没有辜负它名字里有个\\\"云\\\"字,小时候毛色还是黄不拉及的,现在长大了,竟然有一身雪白雪白的羽毛,现在益宁的小胳膊已经架不住它了,它就站在益宁的肩膀上。
春天气温回升,小动物也纷纷钻出了地面,凌云这几天往外窜的勤,基本上不怎么在家,益宁也不管它,雄鹰么,哪有家养的?它的王国本来就应该在万里高空才对。
它已经去外面野了好几天,今天竟然回来了,看到益宁,扑棱棱飞过来,停到他肩膀上叫了一声。
益宁没顾得上理它,他伸手捻了捻韭菜的叶子,发愁死了:“到底要不要去春花祭啊,妹子明显没有死心……”
说实话,现在走到这一步,他还糊里糊涂的,跟木坤在一起固然开心,可是不跟木坤在一起的话,想象一下,嗯,也没有什么难受的要死的心情。
可是木香却是一副没有了木坤就活不了的样子,而且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世界,男女结合,阴阳交融才是正道不是么?不管他是从哪儿来的,是那个守护神的一部分也好,分魂也好,或者真的是穿越来的也好,这种奇葩的经历已经在他身上发生了,也就不在乎再多一个孤独终老。
但是木坤,他的人生,却不应该被自己拖下水。
他应该娶个善良美丽的妻子,生一窝可爱的孩子,然后慢慢的看着他们长大,开枝散叶,让血脉子息永远扎根这个大陆,或者在很久很久之后,可是被后人尊敬的称为木氏祖先什么的,而不是像他这样,二十年的人生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活在欺骗和谎言之中,现在还要承受非一般的责任和束缚。
益宁想着想着就想远了,眼神放空,手指揪着韭菜叶子,不由自主的掐了一下。
本来脆嫩的叶茎,一掐之下非但没有掐动,却发生了神奇的事情:本来乖乖装植物的家伙,终于忍受不了益宁的骚扰,叶片“嗖”的一下全部缩了回去,还顺便在益宁掐它的那只手上抽了一下!
益宁那点伤春悲秋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吃惊的看了看手上被抽的红痕,喝,力气还挺大!
试探着再次伸出手去,韭菜叶子往旁边一歪,没抓到,再次出手,益宁还真跟它较上劲了,就不信了,我一个堂堂大活人,还斗不过你一墩长在花盆里的韭菜!
韭菜左躲右闪的躲不过,十几根叶子紧紧贴在一起成一整束,尖端昂起对准益宁,蛇一样的弓起身子,大有益宁再伸手就拼命的架势。
喝,还挺倔!益宁猥琐的嘿嘿笑,继续伸出魔爪。
“益宁!”一声叫喊传来,门被推开了。
益宁赶紧放下手装乖若无其事,表情无辜:“怎么了?”悄悄瞥一眼韭菜,已经恢复了植物该有的样子。
木坤面沉如水:“你摘桑兰花了吗?”
“摘了。”益宁面不改色的撒谎。
“拿来。”
益宁瞟了一眼伸到面前的手掌,干笑:“哈哈,那个……别、别着急啊,不是说春花祭上给了才算数么?”
木坤收回手,看着他不说话,益宁笑不出来了,低着头不吭声。
良久,还是木坤先打破了沉默,他叹了口气,帮益宁把散乱的头发理了理:“你还是……不喜欢我么?之前说的那些……关于春花祭之后的话,益宁……”
他的声音太苦涩,带着说不出来的压抑,益宁小心肝一抖,愧疚感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安慰和保证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我挺喜欢你的,真的!我会摘桑兰花的,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木坤这才笑了,极温柔的在他背上拍了拍,后退一点蹭了蹭他的鼻尖:“不骗我?”
亲昵的动作让益宁红了脸,点了点头。
“不过,我们能不能悄悄的,那个,嗯,不要声张,回头我悄悄的给你,你也偷偷的给我,毕竟大家都是男人给女人送,我给你送……”益宁一脸为难。
“当然好,只要你愿意,你说什么都好。”木坤拉着他往外走,益宁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猛的挣开他的手:“那个,我、我去摘桑兰花。”
转身慌不择路的跑了。
“随便一朵就行,别跑远,外面太危险,不要出族地。”木坤不好跟上去,摘桑兰花这种事,姑娘一向都是自己偷偷摸摸的做,带着害羞和甜蜜,现在换成益宁,木坤也不好在旁边看着。
看着益宁拐了个弯看不见了,木坤才扯断视线,强迫自己往春花祭祭祀之地走去,益宁一向胆小,应该不会往远处去。
其实,遍地都是桑兰花,就看他想不想摘。一路上姹紫嫣红的都是,朵朵都在像益宁招手,益宁一眼都没看,心不在焉的胡乱晃。
不知不觉走到河边,小孩子们经常玩的几块大石头那里,挑出一块坐下,看着碧波荡漾发呆。
有人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往往昭示了内心真实的*。那么,他看到木坤伤心就说出的话,是不是代表,虽然他自己不觉得,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木坤了呢?
“是这样吗?我喜欢他……吗?”益宁喃喃自语,摸摸胸口,心跳不快也不慢,根本没有前世看到的小说中写到的什么“想到心爱的人就心跳加快,觉得甜蜜蜜的”的感觉。
再想象一下木坤跟木香在一起,如果结婚生子……如果木坤身边是木香的位置……如果住在那个唯一的二层小楼里,享受木坤的体贴和照顾的是木香……
“好像也没有什么太难过的……”益宁嘟哝着,用袖子抹了抹湿漉漉的脸颊。
这几块石头旁边,生长着一颗枝干虬接的大树,漫长的岁月之中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这颗大树主干从中间一分为二,上面的那一半笔直的向上,下面那一半完成了个半圆的弧度,低低垂在水面上,还有许多乱七扭八的气根从上头垂下来,看着一团乱。
就在益宁说这句话的时候,近在咫尺的树干上,一朵桑兰花慢慢的冒了出来,刚开始是个不起眼的花骨朵,然后在益宁面前缓缓绽开,花瓣是罕见的绿色,嫩黄的蕊心,香气带着点柠檬的味道,吸一口简直能洗涤灵魂。
益宁鬼使神差的就给摘了下来,托在掌心仔细的看。
还没等他看清楚,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吓得他赶紧把花胡乱塞到怀里,无奈道:“木羽,你是大孩子了,不要老是咋咋呼呼的,要给你吓死了。”
“益宁哥哥,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这就吓到啦!”木羽跳过来趴到他肩膀上,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
“好啦别腻乎了,你这一冬天净长膘了,好重啊。”益宁被他差点扑到水里去。
“嘿嘿,我还长高了呢,益宁哥哥你来了木族之后,我家第一次在冬天的时候能天天吃饱,你太厉害了!”
“少油嘴滑舌的,说,找我干嘛?”益宁手已经伸到口袋里去摸糖了,他已经习惯见了小孩就给糖吃。
“族长让我来叫你,春花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着你呢。”木羽按住益宁的手,笑嘻嘻的道:“益宁哥哥我不吃糖了,牙都要掉光了!再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是爱吃糖的小崽子啦。”
益宁笑笑,当然不会勉强硬给,站起来跟他一起走。
起身之后恍然发现,只是一个冬天而已,木羽已经脱离了小孩子的模样,有了少年的身形,都他的肩膀那么高了。
“长这么快……”益宁感慨:“这一冬天,木羽得长了将近十厘米吧?”
“是长了很多,裤子短了一截呢。”木羽不解的歪头看他:“益宁哥哥,厘米是什么?”
益宁噎住,这才想起来,好像木族至今还没有统一的计量单位,长度、重量的单位统统都没有,好在只有数量的概念。
他在制定课本的时候,竟然也将这个忘记了。
看来什么时候得跟大家商量着,统一一下,否则日后族人越来越多,生活起来就会产生混乱。
走过去,长长的条形长桌上摆满了吃的,每家每户的女人都将自己最好的手艺拿了出来,做好了美味的食物放到长桌上供族人随便取用,颇有些前世自助餐的意思。
因为是跟白水族联合举办,所以桌子上还有许多白水族的特色食物,木族的女人们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怎么也是东道主,不能被人家比下去不是。
中间是明亮的篝火,台子上摆了三张桌子,上头有一头猪,一头鱼和一只鸟,代表了陆地上的走兽,水里的游鱼和空中的飞鸟,用这三样祭祀,表明人类凌驾于所有生物之上的地位,和对春神的尊敬。
木坤跟巫,白水族族长白戈庄重的坐了一排,雄鹰、木冬、阿夏、白元、木楚、木拓等族里比较重要的人物,也都已经穿戴上了华丽郑重服装,正襟危坐的等着。
看到益宁来了,木坤招招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益宁摇摇头,跟木羽一起挤了挤坐了。
他之前问过,春花祭祷告天地的仪式是巫负责,主持是木坤和白戈负责,没他什么事儿,忽略地位的话,他就是一普通观众,所以,坐在哪儿其实并没有太大影响。
木坤见他不过来也没有强求,益宁能摘花给他,他已经很满足了,这场感情,本来就是他强求,益宁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渴求,只要稍稍能有回应,就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放开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评论,有人说益宁已经答应木坤,为啥还益宁还这么磨叽,乃们都是这么觉得么?
益宁的心意,其实一直没有确定吧?在这场感情中,乃们不觉得他一直在被动,族长一直在主动么?
这样好么?相爱的双方是平等的吧?不管再怎么喜欢,如果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话,还是会伤心会难过的吧?
之所以会针对这个写这么多,因为,作者君跟相恋四年半年的人分手,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爱的要死,但是一直主动的话,就会很累,累到爱不动的地步。
说起来,作者君也是在失恋了之后,才开始写文的呢。
祝福所有看文的筒子们,早日找到真心所爱,找到爱自己,自己也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