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陈婉茵在殿中磨墨,直到皇上将手里的折子全都处理好,她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近日可有去翊坤宫?”弘历问道。
皇上不爱召陈婉茵侍寝,但是经常召她白日里伴驾。宫里人常以为纯妃与婉贵人皆得盛宠,不过纯妃的运气更好,早早生下四阿哥一举封妃。
而事实上, 陈婉茵根本不愿来养心殿。她在自己的钟粹宫有下人伺候,哪里需要自己磨墨,来养心殿一站就是半天,手里还要不停的磨墨,简直是酷刑。
皇上召见陈婉茵的原因也简单。
陈婉茵安静,从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召见陈婉茵也避免前朝说他偏宠绿筠。
而且陈婉茵和绿筠关系好,他偶尔还能从陈婉茵这里得知绿筠这几日的心情和发生的一些事情。
“嫔妾昨儿去了姐姐那边,姐姐近来忙着给四阿哥做小衣服,看上去很是开心。”陈婉茵低着头回道。
“赏。”
陈婉茵带着赏赐就回了钟粹宫。
她给姐姐的画像还没有画完,皇上一天天的净耽误她事情。
王钦走了进来,有事禀报。
“皇上,翊坤宫来消息,纯妃娘娘似乎是认为皇上喜爱柏答应,如今正心中难受着。”
弘历着急的站起身,绿筠果然还是吃味了,他得去哄哄才行。
··········
今天又是婉贵人伴驾,皇上又赏了她不少的好东西,江南来的就是勾人。
延禧宫里,如懿绣着帕子,听着阿箬的喋喋不休。
早在王府的时候也不见陈婉茵这般受宠,苏绿筠这是怕自己失宠,将沉默的陈婉茵推了起来吗?
“嘶!”海兰被阿箬的话吓了一跳,手里的针扎到了自己的手指。
“主儿!”叶心连忙拿出手里干净的绷带将海兰的手指包好。
海兰的眼睛越发的差了,绣花这样精细的活已经做不了了,只是在如懿的屋里,她除了陪姐姐绣花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
“海兰,你的眼睛还是看不清吗?”如懿问道,海兰生的明艳,和苏绿筠有一丝相似,只是如今总是眯着眼睛,再也不见当初的艳丽了。
海兰抬头,看着如懿的方向,“姐姐,我刚才没听清,你在问我吗?”
如懿沉默了下来,她看着海兰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让江与彬再来给你看看。”
叶心扶着海兰回了自己的偏殿。
偏殿前,蔷薇开的一片火红,海兰看不清每一朵花,但能看见一整片花海,闻的到馥郁的芳香。
站在花丛中,海兰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叶心,你挑些好的给纯妃娘娘送去,给姐姐也送一些过去。”
路上,捧着花的叶心突然被脚下的台阶绊了一脚,整个人狼狈的扑在延禧宫正殿门口,花盆碎了一地,蔷薇也摔的掉了不少的花瓣。
阿箬皱眉看着叶心,海答应主仆都是不长眼睛,没有耳朵的人,这次竟然把她们屋门口弄的这般脏,真是气死她了。
最终还是叶心一个人打扫了正殿门口的地面,看着破败的花,她默默的捧了回去。
花园中开的好的蔷薇有很多,叶心怕娴妃瞧不上蔷薇,选的都是最好的。可是还是被她搞砸了,在花丛中被刺扎了不知道多少遍,终于又挑出了几株艳丽的蔷薇后,她送到了娴妃娘娘跟前。
“海兰有心了,这糕点本宫吃的很不错,你带回去给海兰也尝尝。”
叶心还没走远就听见了阿箬的声音。
“主,海答应如今连咸淡都吃不出来了,您给她这干什么?”
这话被叶心传到了海兰的耳朵里。
捏着糕点,海兰一口一口的吃着,只是那本就朦胧的眼又开始掉眼泪了。
她本就是绣娘,即便如今当了主子,还是一样无法享受这些。她如今还是和当初绣娘时一般,躲在阴暗的屋子里,小心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给纯妃娘娘那也送去吧,辛苦叶心了。”
翊坤宫门口,刚踏进殿门的时候,叶心只觉一阵清爽,清风吹散了她的埋怨,翊坤宫美的让她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眼睛看清了殿中盛开的花,鼻子闻到了扑鼻的花香,耳朵里都是鸟儿清脆的鸣叫。
叶心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蔷薇,这样的蔷薇比翊坤宫路边的花开的都要小,纯妃娘娘会喜欢吗?
可心看着叶心笑着迎了上去,“叶心,我来端着好了,海答应养的蔷薇真好看。”
叶心收了一个荷包和一个金钗回了延禧宫。
蔷薇样式的金钗,华丽贵重的让海兰不敢戴上头,小心的摸了下后,放进了梳妆台的暗格中。
正殿中,阿箬又在说着叶心跑去翊坤宫的事。
“海答应住在延禧宫还天天眼巴巴的想要攀附纯妃,她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主儿,她还在绣房做着苦活,就她如今的眼睛,做奴婢都没人要她了。”
“阿箬,好了,那蔷薇毕竟是纯妃送给海兰的,如今开的好了,她送一些也无可厚非。”
她并没有像海兰一样将花移栽到院子中,纯妃曾经送给她的绿梅虽枝干繁盛,粗大,但还是种在花盆中,摆在她的屋里。
她喜欢修剪花枝,喜欢将绿梅修剪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即便没有开花,那枝干上也有阵阵幽香的气味,她很喜欢,延禧宫就没有燃过香。
她想换个气味的时候就会换苏绿筠曾经送的香囊,香囊气味未散,带着夏日的果香,她有些怀念在景仁宫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夜里,如懿又看见了姑母。
她看见了姑母住在慈宁宫,是宫里的母后皇太后,她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娴妃,有姑母在,她是延禧宫娴贵妃娘娘。
弘历心中爱的人还是她,他们还是会像小时候在城墙上奔跑,在花园中放着纸鸢,看着戏曲。
瑾兕健康聪慧,瑾宁活泼开朗,瑾嫣美丽大方。
她又有了一个儿子,比永璜健康,比永琏聪慧,比永璇乖巧,比永璋更受弘历喜欢。
梦里,如懿看着弘历,心中有些委屈的问道:“皇上,你可还记得墙头马上?”
“朕记得,朕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你,只是朕还是皇帝,朕有自己的责任,后宫里免不了要进人。如懿,你一直都是朕的妻子,大清的皇后不能容不下宫里的嫔妃。”
如懿猛的惊醒,看着还未熄灭的灯火,又躺下了。
“主,是要睡了吗?奴婢将烛火熄灭了。”
她竟然才小憩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看着陷入黑暗的房间,如懿想起了梦中弘历的话,大清的皇后不能容不下后宫的嫔妃。
她并没有想做皇后,但是她想成为弘历的妻子,想要和弘历生同衾,死同穴,但是有这样资格的只有皇后。
她好像回到了生辰那日,皇上并没有去纯妃那边,而是来了延禧宫,她戴着皇上赏赐的并蒂玫瑰,和皇上共进晚膳。
她和皇上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恩爱两不疑。
··················
翊坤宫
今日苏绿筠给皇上做了一件新衣服,和她还有永璋的都是一套的。
弘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绿筠抱着永璋玩着他的小手,永璋乐的不停的笑着。
不是说绿筠吃味了,正难受着吗?怎么好像也不见哪里不开心。
看着皇上进屋,苏绿筠顺手将孩子送到了他的怀里。
“皇上这几日都没有来看永璋,永璋可想您了!”苏绿筠说着,只见永璋抱着弘历乐呵呵的笑着。
弘历换上了新衣,一家三口穿着同款服饰坐在一起。弘历抱着永璋温柔的看着苏绿筠,他和绿筠会一直这样幸福,永远都不会分离。
夜里,苏绿筠仰着脖子看着窗外的明月,她不敢低头看皇上。
“绿筠,朕记得你最爱坐在这里了不是吗?怎么今日不愿了?”弘历抱着苏绿筠的腰,在她的耳边说着。
“朕很高兴,今日你给朕做的衣服很好,绿筠想要什么赏赐?”
“永璋很乖,你把他养的很好。”
苏绿筠还是受不了捂住了 弘历的嘴巴。
弘历笑着抱起苏绿筠,却看见了放在一边的画。
“又是婉贵人给你画的?”
这段时间婉贵人画了不少绿筠和永璋玩闹的画,他也很喜欢,就又赏了陈婉茵不少名贵的笔墨纸砚。
只是今日的画被展开后,弘历生气的将画又卷了起来。
“你怎能让她给你画这样式的画像!”声音低沉,含着怒气和嫉妒。
画像上,一个女子身穿单薄的衣服,半露香肩,姿态妩媚的侧身靠在枕上,笑着看着画像外的人。
“没,是那日炭火烧的太热了!”苏绿筠狡辩着,婉茵就待了一会,是她回去画的,不是在她这里画的。
纯妃娘娘向来羞涩克制,皇上最喜欢也是折磨到纯妃娘娘主动求着他。
“绿筠,若有下次,朕就将你关在养心殿了!日日夜夜都不许再见外人了,知道了吗?”弘历咬着她的手腕,他想用力咬下去,让苏绿筠永远留在翊坤宫,不见任何的外人,只是看着对方吃痛求饶他只能生气的用牙齿磨着她细嫩的肌肤。
“臣妾知错了。”
看着安稳熟睡的爱人,弘历将人抱进怀里,他的绿筠总是不明白他的心。只要她开口不喜欢柏竹卿,他立刻就圈禁了柏氏,太后那边派人盯着就是了,可是绿筠为何还是不愿跟他抱怨柏氏。
绿筠总是和陈婉茵在一起,他只能批完奏折来看她,她倒是,日日让陈婉茵来翊坤宫。
若不是他怕白天夜里都召见绿筠累着她了,她哪能白日里还睡那么久的时间。
··················
陈婉茵崩溃的开始磨墨,皇上又是怎么了,竟然下了朝就让她磨墨了,她要磨到何时才能回去?
“太稀了!”
“太干了!”
“婉贵人,你就是这般伴驾的,把你的香囊扔了!”
“你善画,这样的墨你自己愿意用来作画吗?”
皇上面无表情的挑刺,陈氏瞧着安分守己,温婉乖顺,实则大胆至极,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敢在妃位娘娘的正殿中随意进出,还敢在翊坤宫处处留下她来过的痕迹。
大胆至极,她竟然敢挑衅他。
陈婉茵看着面色越发难看的皇上,心中崩溃,皇上又开始了。
嫉妒的男人真是丑陋。
姐姐救我!陈婉茵突然想起今早姐姐连请安都告假了,姐姐受了凉,这几日都闭门不出,姐姐救不了她。
她只能自救了。
“皇上,嫔妾给您和纯妃姐姐画了一幅画像,您可要看看?”
“去拿来。”
她冒着砍头的风险画的,皇上要是真的要罚她,那就让她死了算了。
巨幅的画像被打开,威严的皇帝,身边坐着的是温婉的妃子。
明明该是严肃的画,上面坐的的两人却肩膀贴着肩膀,两只手紧紧握着。皇帝看似威严,但是眼中满是柔情,妃子眼中也全是幸福欢喜。
这幅画弘历很喜欢,陈氏还算是用心。
“赏!”
弘历看着画满意的摸着苏绿筠的脸,婉贵人虽愚笨迟钝了些,但是绘画技巧堪比国手。
“王钦,将库里红宝石鎏金点翠那套头面带上,摆驾翊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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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婉茵拿着皇上赏赐的笔墨纸砚回钟粹宫的时候,不巧遇上了娴妃。
“娴妃娘娘安!”陈婉茵是宫里难得的规矩人,礼仪到位,恭谨谦顺。
如懿看着恭顺的婉贵人心中一阵烦闷,婉贵人和苏绿筠一同来自江南,苏绿筠善诗词和琴箫,婉贵人善国画和对弈。即便她不喜欢她们两人,也无法否认两人是宫里难得才情出众的人。
弘历以前只会夸赞她和高曦月的,后来苏绿筠和陈婉茵入府,她们一次次的在宴席上被苏绿筠和陈婉茵的光芒遮住,变成了衬托她们学识渊博的愚昧妇人。
如懿看着婉贵人身后的小太监们,看着他们手上托着狼毫,徽墨笑着说道:“你善画,想来也不会辜负了皇上的赏赐。”
如懿笑着和陈婉茵交谈了一会,她们的话被在长街上经过的素练传到了皇后耳中。
长春宫里,皇后白着脸,这段时间她因为永琏起热她日夜照顾下,自己也病了。
素练看着皇后将娴妃和婉贵人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皇后。
“娴妃一个妃子,整日里拿着皇后架子和后宫嫔妃交流,她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