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惊,突然清醒了大半,凝神望去,身边的半张龙床已然空无一人。
原来是她累的睡着了,那话应该并不是出自高高在上的帝君之口,是她在做梦罢了,她一直以来低眉顺眼、逆来顺受,极尽逢迎,他不会发现端倪。
自她被买进来做暖床的奴婢已经一年,和帝千傲除了在龙床有交集,其他一无进展。
他白天从来不回寝殿,每天她只在漆黑的夜里和他喘息相见,却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模样。
不过,他那么绝情冷酷,并且霸道不可一世,应该长的也不讨人喜欢,甚至让人厌恶。
她想,他一定长的一副凶神恶煞的面相,说不定脸上还有刀疤和暗疮。
帝千傲视女人如无物。
要得到他真心的喜欢,并不容易,要使他抬举她,给她一些名分和权力,难上加难!
而,亲手灭她满门的昔日的未婚夫慕容珏,在这一年里,和丞相千金宋盼烟成了亲,凭着岳丈的人脉,仕途顺风顺水,如今已经位居二品大员。
凭什么仇人混的风生水起,而她满门却尸骨未寒,而她在暴君的身下摇尾乞怜!
洛长安嘴角一丝自嘲的笑,当年的穷书生慕容珏进京赶考的钱银还是她家提供的,她家是京中的富商,虽不是豪富,但并不缺钱。
可是,慕容珏遇到了当朝宰相之女宋盼烟,发现满身铜臭的商贾之家已经配不上他,便意欲攀上丞相家院墙里的高枝,飞黄腾达。
然而宋盼烟嫌弃慕容珏有婚约在身,决计不肯屈身做妾。
慕容珏生怕失去宋盼烟,为了表达自己对宋盼烟的爱,慕容珏亲手灭了她洛长安满门。
一家老小一百三十一条人命啊,被锋利的利器无情砍杀,就如屠宰牲口一般,那夜里血光漫天,绝望的叫声惨绝人寰。
她年幼的弟弟才三岁。被剑挑破肚子的时候,他甚至没来得及哭叫,已经断了气。
那昔日被母亲和我疼爱有加的幺弟。他甚至还来不及看到这世上的美好,便已经遇到了这世上的极恶。
若非洛长安被慕容珏一剑刺穿肚腹,踹下悬崖,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曾经将要托付终身的男人,会为了别的女人灭她满门!
她一心托付,他却灭她满门!呵,绝情的小人。
他们一手遮天,捏造事实,并无人知晓她一家的去向,都传举家搬迁去了异地经商,商人嘛,唯利是图,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
天亮了,洛长安从繁乱的梦靥中醒来,梦里哭的像个傻子,眼睛肿的像两颗核桃。
她穿上衣服,开始今天一天的差事,为帝君打扫卧房、洗衣还有暖床。
偌大的龙床上床单皱的像打了一场大战,想到昨晚的种种旖旎,她的脸禁不住红到耳根。
她把床单取下来,换了干净的上去。
梅姑姑端着汤药进来了,每天清早她都会这个时间准时进来。
“长安,过来喝药。”
洛长安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去,从梅姑姑手里接过来药碗,还是那种褐色的苦药汤。
每天早上梅姑姑都会端进来给她喝这药。
“帝君才走不久。”梅姑姑见洛长安不喝药,便说道:“走时交代务必让你把药喝了。”
“哦。”洛长安心不在焉,猜这是避孕的汤药。
为了防止她怀上龙嗣的事后避孕药。
洛长安这一年每天都喝,闻到这个苦药的味儿就想吐。
“梅姑姑,我来月信了,昨晚上帝君没对我怎样。能不能不喝这药。”
梅姑姑是皇帝寝殿里的嬷嬷,三十岁年纪,二十五岁该出宫嫁人的年纪不知什么因由没有出去,以后应该会成宫里的老姑娘了。这里的丫鬟不管是扫地的,洗衣的,端茶倒水的,还是像她这样暖床的,都归梅姑姑管。
她这种暖床的奴婢,满二十五岁出了宫,会遭人闲言碎语,说什么暖床的女子有几个是干净的,都是教人玩了不知几遍,烂透了的,基本是找不到婆家了。她今年二十一了,距离出宫还有四年的时间。
不过,她这样的陌路之人,活着就是为了报仇,报了仇就可以死了,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不需要找什么婆家。
“不行,帝君吩咐,必须亲眼看着你喝下去。不要讨价还价,快喝吧。”
梅姑姑面色紧张,心想这药也喝了一年了,怎么没有半点动静。
洛长安心里一阵凉意,果然帝王无情,玩了也不想负责,生怕她怀了龙嗣,母凭子贵,讨要名分。
虽然她就是这么想的,怀上帝君的孩子,最不济也会被封个答应、夫人吧,也比这贱奴身份体面些,离仇人也更近一些。
和慕容珏的妻子宋盼烟交往的都是一些妃子、诰命,或是名门没出阁的小姐们,她如今这段位是没有机会接近宋盼烟的。
心里有些涩然。
帝君那精明的禽兽!他竟杜绝她意外怀孕的可能性。
“好,我喝,不教姑姑为难。”洛长安把药一饮而尽,随后把碗放回托盘里。
梅姑姑看见洛长安颈项里的大片青青红红的印记,便把洛长安按着坐在椅上。
拉开衣领,衣袖仔细的查看着,这也叫‘帝君没有把我怎样’,这都成什么样了。
梅姑姑指了指天,“那位怕是要把你吞了,瞧瞧这满身的痕迹,细皮嫩肉的给折磨成这副样子,昨儿个的旧伤没好,今儿又添了新伤,看着刺目惊心。”
洛长安红着脸不说话,没什么可说的,奴婢就是奴婢,帝君留下这些痕迹单纯的是一时的兴起,或者是疏解压力,身居高位,一定是承受着他人所不能承受的高压。
无关情爱。
用坏了,再买一个卑贱的暖床丫鬟便是了。
梅姑姑叹气道:“你这孩子没福气,帝君天天来,你却还是个奴才。换个人,保不齐早成贵妃了。东边宫殿里刘尚书的千金,不过是绣了帕子送给帝君,就被封了美人,惹的众妃眼红嫉妒。哎,你倒是争点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