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千傲眉心蹙起,“洛长安让夜鹰成为了她的目击证人,让朕的亲信过来传话,便能够让朕相信她真按朕的旨意办了?朕若如此便教她瞒住,朕这位子未免太好坐了。”
海胤倏地一笑,“目前,也只有夜鹰相信洛长安是真打了那丫头板子。就像上次,给梅姑姑偷偷送水一样,只有洛长安和夜鹰相信他们俩做的天衣无缝。帝君派去看守梅姑姑柴房那些锦衣卫,陪练陪的还是蛮辛苦的。”
海胤想起上次就觉得想发笑,原来洛长安那时最初在柴房门口来来回回探勘,想找机会给梅姑姑送水,第一时间便被锦衣卫发现,并来知会了帝君,帝君便下令锦衣卫午餐时候皆去用餐即可,不用安排交接班的把守。等于是放水给了洛长安。
帝千傲抿唇,低笑道:“若是朕派人去验伤,看是否真打了十五板子。洛长安会是什么反应?”
海胤掩嘴笑的停不下来,他从帝君出生时就陪着帝君,帝君穿开裆裤的时候,他还经常抱帝君玩呢,如今看着帝君都会儿女情长了,虽然是悄摸摸的暗恋,那也够他乐的,怕就怕自由恋爱不能开花结果,这深宫内苑,自由是个奢侈品,尤其是帝君这样的人物,婚姻大事犹如政治交易,从出生就被安排的妥当了。
“那指定就红眼眶,敢怒不敢言,小心灵又受到挫折了呀。然后哭哭啼啼的说帝君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帝千傲叹口气,“海胤,你说实话,如果用温柔来计分数的话,假如你是女人,你给朕打几分?”
“这......”
“无妨,以朋友、长辈的立场聊天,你辅佐三朝帝王,立功无数,不必多虑,回答不好朕也不会怪罪你。”
海胤立马难受的捂着肚子,皱着一张脸庞,叫苦不迭:“帝君,您干脆杀了奴才。奴才不能说谎欺骗您。您和温柔真没什么关系啊,奴才即便真是个女的,只能给您打零分了。您看看洛长安瞧见您之后那惊恐的眼神就知道了嘛。”
不过,帝君乃一国之君,温柔起来如何治国?杀伐果断才是正常的。难不成上朝的时候对文武百官温柔的吟诗一首不成?...
帝千傲不悦道:“放肆,零分也太武断了!以君臣立场重新打分。”
“满分!帝君敢说自己是第二温柔,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霸道、专制、无情!
海胤出了两手冷汗。
帝君这样分明真的和温柔没有一文钱关系。
伴君如伴虎,我容易么。感觉聊个天都能把自己的头给聊没了。这一天天的。
帝千傲拿起奏折,仔细的审阅起来。
海胤轻轻一咳,不嫌事大道:“那么,安排人去验伤?”
帝千傲摆手,“不必。”
耳边响起了洛长安反抗的声音,‘帝千傲,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倘若派人去验伤,他或许觉得拆穿她看她无措的样子很有趣,但她应该会更厌恶他了。
海胤心想,也是,帝君在洛长安心里这印象可是差的很,又不温柔,又不体贴,并且专制野蛮,花心多情,关键还白白欺负人家洛长安,不肯负责,连个名分都不给。
哎,渣男。
***
半下午下起了雪,本就寒冷的冬季,温度又骤降了不少。
洛长安坐在案前,抄着宫规,这宫规一共有十册,她是从梅姑姑那里领的羊皮纸质的册子,在寒冬里,羊皮有点发硬。
每册有一万字左右,每卷的字数不一样,多则一万两千多,少则九千多字,平均下来就一万字左右。
三个月,九十天的时间,完成十册的抄录,相当于每天抄录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字,洛长安打算每天抄三千五百字,这样算下来,不足三个月便可以抄录完成了,以防中间有什么变化,当日不能抄录,提前多抄,好过于压到后面,完不成任务就平添麻烦。
加上,洛长安计划出了禁足之后,想休假出宫去,每个奴婢每月有两天假,她进来就没休过假,就想着自己一年不休假的份上,能在家人忌日的时候一下休两天。梅姑姑很体恤下属,应该会准假的。
家人的一年忌日已经过了,而她没有在忌日那天出去烧些纸钱,这二日总觉得睡着后,小弟和母亲坐在身边,母亲说那边天也冷了,想给幼弟置办些新衣。
在皇宫是不能祭拜烧纸钱的,这属于大忌,宫里祭拜的都是皇族的列祖列宗,或是宗室。
如果奴才私自画圈烧纸钱祭拜自己的家人,被抓住了就是对皇族的大不敬,要处以极刑。
洛长安连续抄了一个时辰了,大约抄了一千七百字,手脚冰凉,她一边搓着麻木的手,一边跺着脚,尽可能让自己身子暖和一些。
实在是太冷了。
洛长安都快抄不下去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来慕容珏送给她的玉佩,她仔细的看着,眼前满门被屠杀的画面历历在目,耳边那凄厉惨绝的叫声萦绕在耳边。
与满门被灭的深痛比起来,这点寒冷算得了什么!
洛长安提起毛笔,继续一笔一划的抄录,每一个撇捺,每一个偏旁部首,她都写的娟秀工整。
爹爹说过,女子和男子一样,要读书,多读书,丰富自己的情操,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女子也不可以故步自封,生来便沦为男人的生儿育女的工具。
甚至,爹爹有心将洛长安培养成家族事业的继承人,当年她们家的布行生意做的很大,宫廷之中所用的布匹有一半是她爹爹的布行供应的,最上乘是布匹是供给帝君、太后,中上乘的给宫妃、王爷等。
爹爹,是个称职的好父亲,只可惜洛长安还没有来得及继承他的衣钵,便与他天人永隔了。
“长安姐姐,门口来了人了。是慕容珏家的夫人,宋盼烟。慕容大人也在,远远的等着她呢。”小桃拉开了门帘,将小脑袋探进来,“慕容大人教我进来传话,说是让我给梅姑姑还有长安姐姐通报一声。我没见梅姑姑,便来将话传给姐姐了。”
洛长安的笔尖猛然一顿,力透纸背,她面不改色道:“知道了,我去瞧瞧。”
洛长安将笔放在砚台上,随后立在镜子前,将自己朴素的衣服整理整齐,把玉佩戴在颈项上,贴身挨着肌肤戴着,冰冷的玉在心口肌肤上带来了极度的冰冷,使她保持着冷静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