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年少时,她便是叛逆和胆大的,那时觉得或许自己会带着那少年远走天涯,直到马匹累死在一个密林里,她也因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翌日醒来,已经置身在白家布行门外,再也不见了那少年的踪迹,此事也成了她这么多年唯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从那之后,第二年自己及笄之年,与慕容珏定了婚约,再也没有过像和那少年那夜逃命般疯狂的事情发生了,一切都平平淡淡。原以为她会听父母之命,和青梅竹马的慕容珏成亲,安稳的过一辈子。岂料,灭门将她推入了复仇的深渊。
“帮朕沐浴。”帝千傲的语气重有丝明显的怪责,她将一切忘的一干二净。
洛长安一怔,他在怪她,是怪她揭穿了溪嫔的罪行,害他失去了一个宠妃么,她拿起毛巾帮着他擦拭着他宽阔的背部。
然而,她被看到的景象吓到了,这背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她的手颤抖起来,虽然是旧伤痕,她还是怕会把他弄疼,她眼前似乎出现了她十四岁那年遇到的少年,似乎那少年也是满身的伤口,这般揪动心弦的感觉自十四岁那年便再没有过了。
谁能想到,完美如神祗的帝君,衣裳包裹下的身子,竟布满了盘绕的疤痕呢。
“这些疤痕很丑,你会害怕吗。”帝千傲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些不确定,以及在乎。
洛长安轻柔的将温热的水撩在他的肌肤之上,“不怕。丑陋的不是疤痕,而是伤您的人。这些伤口还疼么?”
“伤疤倒是不疼了。偶尔记起,心有余悸。那年朕十九岁。”
深夜里,当年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有希望的光,低声对他叮咛着‘不要害怕,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洛长安有些冲动,她用手臂环住了帝千傲的身子,用自己的温度去熨帖着他冰冷的疤痕,她想让他心里好受点,“我小时候受伤,我母亲就这么拥着我,我就感觉不那么疼了。我...我也希望你可以驱走心里的恐惧。”
帝千傲将洛长安欺在池壁,水流激荡,将外面的地面也打湿了,“那么你母亲有没有告诉你,这样用湿漉漉的身子抱着男人,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洛长安脸颊发烫,“你...你怎么可以想歪呢,我只是想让你走出阴霾,我坦坦荡荡没有别的意思。”
“将你毫无保留的给我,便可以帮我走出阴霾。你没有别的意思,我却全是别的意思。”
“毫无保留?我...难道还有什么没有给你吗。”
帝千傲的手指落在洛长安的心口,“你的心。”
洛长安猛然一怔,她的心全都在复仇之上,任何可以帮助她复仇的事物都是她的工具,她不会再将自己的心交托给一个男人了。
她怕了男人这种生物。
她不相信这人间还有真的爱情,她不相信男人可以忠心耿耿的对待一个女人。
慕容珏和她青梅竹马多年,都可以背叛她、毁了她,男人的爱情太廉价了。
尤其帝君这样属于国家的男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又怎么可能有爱情呢。
她微笑道:“我的身心早就是帝君的了啊,只是帝君小气的很,连个身份都舍不得赐予呢。”
帝千傲眯起了眸子,原想发狠的在这满池温水中要了她,他似乎只有这一个法子来惩罚她,胆敢将他作为她复仇的工具,每每征服她,才能得到些许她是完全属于他的慰藉。
但是见她这副利用他的口吻,他就生气起来,硬生生将她一人丢下,当即便出浴去了,离她远远的,他想她自愿的交给他。
洛长安被冷不丁的来了一个冷暴力,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擦干头发换好衣服回到屋子,灯已经熄灭,她摸索着从床尾钻进了被褥,与他隔着楚汉之界,互不侵犯。
“洛长安,说你爱我!”
夜色里,突兀的传来他冰冷的嗓音,带着霸道的气势。
洛长安一怔,帝君这是吃错药了吗?
“我爱你。”洛长安唯命是从的说着,讲真的,比较困了,这三个字也不走心,敷衍过去赶紧睡觉。
帝千傲听完更生气了,“太假了。不必说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也太难伺候了吧。让她干嘛她干嘛都不能让他满意吗?
她满脑子是明日一早就去萧家布行的事情,对帝千傲确实有些敷衍。本来就不爱,听起来自然就不真切。
后来进入了冗长的静谧,洛长安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就被他把两只手压在头顶撩扯起来,犹如焚身又不给她解脱,逼她在他臂弯满眼乞怜,他是故意的让她为难。
翌日早,帝千傲已经穿戴整齐,对门外的海胤说道:“突然涌进城里的难民是什么来头?”
海胤在门外回答:“似乎是下面的城郭庄稼收成不好,地方官瞒着不报,人民吃不饱饭就涌进帝都城里来了。请帝君下令如何应对。”
“立刻开仓放粮,并在市郊设立救济站,把难民都安置下来。稳妥之后,再行细问。将地方官拿了,严审!”
帝千傲满面深忧,作势便要朝门外走去。
“帝千傲。”洛长安轻唤出声。
帝千傲顿步,回身不解道:“醒了。朕有事出去。可是身子又教朕伤了?”
“你对难民的态度说明你是一个好人。我那日说你是昏君,是不对的。对不起。”
洛长安脸红的摇摇头,低声的道歉。
帝千傲抿唇笑了一下,“听你说我是昏君是挺新鲜,但是以后不准再说了。”
洛长安也忍不住笑了,她又问:“溪嫔这件事情,你...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或者这一切都在你计划之内?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你是不是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帝千傲拨了拨她的头顶,“笨死了。”
说完,帝千傲便出门去了。
洛长安被这模棱两可的几个字弄懵了,笨死了是什么意思呀。
是说她自作多情,其实没她想的那么复杂,他就是为了溪嫔而真的要惩罚她洛长安,只是被太后碰巧救下了?
但是昨夜他像个从她身上讨糖吃的愣头青又是什么呢。
烦死了。不想了。
放弃。
研究如何报仇,以及如何夺回白家的营生比研究帝千傲的心思要简单多了!
***
洛长安从梅姑姑那里领了出宫的令牌,打算出宫去萧家布行。
“这张字条上有萧家的地址,还有简略的地图。离的不远,你一人可以吧?”
梅姑姑有交代萧家布行的地址给她,又不是十分放心,即便有夜鹰跟着,她也担心出什么纰漏,主要是帝君给的压力太大,长安稍有点动静,帝君就疯了。
“我可以的梅姑姑。放心。”
洛长安将字条接过来,萧家布行的地址,纵然梅姑姑不交代,她本身就知道在何处,出身白家,从小就和布匹绸缎打交道,帝都里大大小小的布行,她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