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两手冰凉,槿禾二字几乎用尽她浑身的力气,其实她几乎没有勇气问这个问题,生怕得到什么令她伤心欲绝的回答。
“槿禾的马车在最先,探子回禀此次免于教逆贼突袭,已经快马加鞭赶往了皇宫。”夜鹰缓缓说着,“帝君将他的影卫全部派去周护了槿禾。”
梅姑姑轻声道:“娘娘,帝君的心是偏向您和槿禾的。任何事情都是优先护着你们的。他和太后的安危都是其次的,孰轻孰重您还看不出来吗。”
洛长安听见槿禾脱险,她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倒没有过于慌乱,以帝君的手腕,她并不那么担忧帝君会被逆贼攻克,只是若是拿太后性命相腰胁,帝君就有了大麻烦。
左相被逼到这般狗急跳墙,她也有责任,她那时大着肚子求帝君缉拿左相,令帝君在并非完全理智情况下出了缉拿令,可以说是今日偷袭之事的动因。她必须承担责任。
她反而放下儿女情长以及内部矛盾,大义当前地抓了外衣披在身上,而后眸子深深逼视着梅姑姑。
梅姑姑为之一震,女主子的眸色越发有些犀利了。
“梅姑姑,嫪擎的事,你仍不肯告诉我吗?自那日嫪擎抱着武青的尸身自宫道与我们擦肩,我便看出你与他有瓜葛,甚至,我猜想你将近中年牺牲终身幸福不肯出宫,皆是为了他。”
梅姑姑未料洛长安居然早将她的心事看透,一时间百转千回双目发红。
她扑通跪在洛长安面前,“娘娘,嫪擎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他本性善良,他今日挟持太后,逼宫帝君,皆是由左相背后蒙蔽,娘娘,梅姑姑什么都可以告诉您,只求您,看在梅姑姑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地份上,事后,您在帝君面前为我兄弟求个活口吧,娘娘。”
洛长安将梅姑姑扶起来,“路上细说。”
夜鹰驱着马车将洛长安和梅姑姑往着山腰之处进发,路上梅姑姑将自己身世都讲了出来。
原来梅姑姑娘家姓嫪,原是习武之家的女儿,出了娘胎一直被过继到隔壁不能生养的叔伯家。
而嫪擎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自还是孩童之时,因天赋异禀骨骼清奇而被左相看中,为了使嫪擎死心塌地心无旁骛地效忠他,左相设计了仇家上门将嫪擎父母杀害的戏码,接着左相以救命恩人的姿态收留了嫪擎,并收嫪擎为义子,教授武艺,并自小洗脑,灌输帝君是昏君的理念,使嫪擎自小便被他培养成为造反棋子。
而梅姑姑在父母被害那日从连接两家的狗洞里看到了整个过程,她入宫多年,暗中查着兄弟的下落,又因为左相权势惊人不敢与兄弟相认。
当洛长安赶到山腰之时便听见前方隐隐的说话之声。
太后教那嫪擎反扣着双手手腕,用冷剑架在脖子上,她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散乱的披了下来,她语气之中满是不屑:“嫪狗,你要么此刻就杀了哀家,你休想用哀家的性命去威胁帝君!哀家宁死不屈,觊觎咱们大东冥的河山,你们休想!”
洛长安心想这老太太对谁都不放眼里的样子,这要是被一剑砍了,怨谁?当这些逆贼都是她儿子,对她敬重有加?
嫪擎冷笑道:“杀你一个年逾半百的妇人,有什么意义?咱们今儿要的就是狗皇帝的命!我兄弟武青便是被狗皇帝逼死在金銮大殿之上的!我要替武青报仇!”
就在嫪擎要用剑在太后脖子上比画做出无礼举动前,洛长安及时出声,“住手。”
嫪擎一惊,便回过头来。
“既然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人质,”洛长安步态沉稳地踱步到嫪擎面前,“为帝君诞下太子的我,如果落在你手里,是不是你更有胜算?”
嫪擎的目光所及之处,便见巍峨高山之下洛长安身姿翩跹,自有超凡脱俗的气度,他便倏地将太后推给他的手下,对洛长安道:“你胆子倒是挺大,后宫女人见了刀剑可以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个。杀了狗皇帝之后,留你一个活口认识一下。”
洛长安淡淡道:“少说两句,在帝君跟前留点好感吧。不然抢救你都抢救不回来。”
嫪擎语塞:“......”帝君的女人说话这么狂的吗。
洛长安将太后给扶了起来,为她整理了凌乱的华袍,梳理着发髻。
嫪擎及其属下都懵了,咱这造反呢,那边怎么梳起头来了,这么藐视咱们的吗?
太后抬眼看见是长安,无比的震惊和动容,“哀家夺走你的孩子并将你软禁,你为何用你的命换哀家的命。长安你这孩子......怕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动机,为皇家卖命的哪个不图些什么?”
洛长安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后一眼,我觊觎你们皇家的家产,我意图垂帘听政,行了吧。
“图您是帝君的母亲,槿禾的祖母。”洛长安缓缓将太后的发丝梳理整齐,使太后恢复了往日的体面和庄严,“图您和我一样,爱着他们两个。图咱们四人之间错综复杂绕不开血浓于水。”
好一个血浓于水,太后将手抚在心口之上,喉中犹如更住,我百般嫌弃她出身,她非但不记恨我,并且亲自为我而赶来,探子必然告诉了她槿禾已经脱难,她这番赶来是纯粹为了我,为了傲儿啊。
“长安啊,哀家可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你大可不必大费周折感动哀家了。”
“娘娘,你别多想。我来不是为了感动你。”洛长安轻声道,“我来,是和你们两清的。”
太后面色一怔,“两清?”
“小美人,”嫪擎没等洛长安回答太后,便将长剑横在洛长安的颈项之上,“去会会你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帝君吧。一起看看他将会用什么姿势自刎,是自爆筋脉,还是倒剑穿心!”
洛长安笑道:“他用什么姿势自刎我不知道,你这个呆瓜用什么姿势归西我可以想象一下。”
“......”嫪擎十分无语,“你什么意思。为何说我是呆瓜?”
“认贼作父的滋味......”洛长安用手将她颈项的长剑缓缓地推了开去,“终日里为你的杀父杀母仇人卖命,滋味如何?”
嫪擎肩头大动,“你说什么?”
“你居然听力还有问题?!”洛长安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于是邀请了梅姑姑进行了一场催泪认亲现场。
嫪擎:“……”又被藐视了。
“弟!!!”梅姑姑一把攥住嫪擎的手臂。
嫪擎:“……”好突然!吓我一跳......
他看着突然把自己手臂给抓了的女人,吃惊之下他脸色有些发白,这个把我胳膊肌肉都抓变形的女人很不对劲。
“老弟!!!”
嫪擎:“……”好尴尬!被叫老弟好丢脸......
“我是姐姐,你可记得我?我们如今都大了,姐姐也近四十的人了,你也有二十二岁了,咱们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长得大不如小时候那般可爱了,皮肤也粗糙黝黑了起来,走路还外八字,只有这一身功夫还说得过去,其他基本无可取之处。”
梅姑姑动情地说着,嫪擎感动不感动不知道,她自己老感动了。
嫪擎额头满是黑线,这个对我评头论足的女人是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