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眼眶有些涩然,嘴巴也有些委屈之色,他语气太过温柔,她也遵从了本心,“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听不明白。”帝千傲笑笑地问她,声音竟也颤了,“爱不爱了。”
“一直爱着。”洛长安轻声道:“我说过了,除了做您的妻子,其他情谊不变。”
帝千傲闻言呼吸也紧了些,既然爱着,就没问题了,“非要‘除了’么?”
洛长安想了想,诚实道:“您的女人好多啊。我都怕了。烟嫔,凤美人,薛贵人这些是能叫上名字的,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我连你后宫女人的猫要产了都要去管,就很烦。”
洛长安又开始掰着手指在数了,“这还只是现有的,你娘还让我给你选秀呢。若是选了新的,可又不知多了多少个了。”
帝千傲细细听着,她故作轻松,难掩她心底忧伤,他看到了内里。
每次她掰手指数他后宫女人时的表情,他都极其受用,她嫉妒的样子每每令他暗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起码知道为他吃醋发酸,但后宫女人属实是太多了。
“长安,朕知道慕容珏致你满门横祸使你对男子失去信心,也深深懊悔朕冷落你一年使你身心俱疲。溪嫔,贤妃,公孙雅,纳兰娇,朕身边有形形色色的女人,但朕对你交个底,这辈子除了洛长安朕谁都没有爱过,朕是念旧长情的人,伴侣是不会更换的,伴侣即便亡故,朕会守丧直至自己亡故。生时同寝,死后合葬。”
洛长安的心脏被狠狠击中,所有坚强和装出的无所谓缓缓的崩塌,眼眶也更酸了。
“朕也的确以爱你之名伤你不比别的男人少。朕知道你缺乏安全感,朕知道用治国的手腕治你是伤的极重的。作为你的丈夫,我深深感觉到你需要重建安全感了。我希望自己是为你重建安全感的这个人。”
洛长安几乎更住,他竟比任何人都懂她感受,她溃不成军,这是她的丈夫,她托付终身的人,她太想依靠了。
“对不起帝君,我知道国事当前我该与你同肩,可我如懦夫一般躲在角落了。我知道太后身子不好每日需要我尽孝在前,后宫诸事需要我打理,但我却不能控制自己了。您抱着我喊姣姣成了我难以挥去的梦靥。我说服自己您是为了我而逢场作戏才那么做。可……”
“这些女人是你不愿意回宫的唯一原因么。”
洛长安竟觉得被他这么一提,自己也挺没趣的,像个小气鬼,红着面颊低下头来,
“本来好像很复杂,就是各种我的原则呀,人生规划呀,还有感情观什么的,但经您一说,好像就这么点事。您天天在御书房,然后把我和好多女子圈在一起,去年您不在家不觉得,今年您回来了,我需要和旁人竞争您,翻牌子我永远排在最后一个。我不喜欢竞争,我的确没有安全感。我居然想您完全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想做您心目中最优秀的女子。我不想做最后一名。”
“不要用居然,卸去龙袍,我是你丈夫,我本就只属于你一人。”
洛长安怔怔的凝着他,可…他不是属于天下的吗,独占他不是罪过吗。
“时局所限,一时不能全动。”帝千傲捏了捏她的面颊,可见她是真怕了,原来他妻子也如他一样想独占彼此,原来她虽不说却爱他深刻至极,“但朕有个权宜之策,朕可将后宫诸人迁至城郊行宫之内,朕不会踏足行宫半步。自此皇宫内院只留你一人。如此你可愿与朕暂时和解?”
洛长安一时不能做决定,他的让步有极大的诚意,她看得出这是目前他能给的最优方案了。
她基本欺在他的逆鳞之上了,她可以掀着龙鳞为所欲为。自己要做的就是忽视他圈养女人的那个行宫。
帝千傲立时吩咐海胤道:“海胤,连夜将后宫诸人迁至行宫。只说战事吃紧,朕无心后宫之事,为免后宫乱朕心绪,独留皇后在身边解难即可。”
洛长安竟未料到他会立时行此举,她被他的行动力吓到了,在发落后宫妃子之事上他从不拖泥带水。她不能继续逃避他了,自己的丈夫就是皇帝,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海胤便连夜命宫人将各殿宫妃都唤起,启动了搬迁之行,一时之间,皇宫人声鼎沸,行动了起来,看吧看吧,果然失宠的虽然是皇后但是遭殃的却是我们,大半夜的冒雪搬家。
帝千傲轻轻摩挲着洛长安的面颊,凝神思忖,便又道:“海胤,吩咐礼部,今年外敌当前,罢了选秀。太后那边只说皇后已经劝了要充盈后宫,朕忙于国事,无心选秀,命太后不必来问。”
“是。”海胤连忙又在夜里敲响了礼部的门,交代礼部尚书,只说:“今年选秀免了,停止秀女选拔之事。立刻、马上、停止!”
礼部尚书人都愣住了,帝君竟然罢了历朝历代的选秀啊!这...这是怎么了,哪个英雄不爱美人,不需要新人刺激一下审美的疲劳疏解压力,天天看同一批有什么意思呢,帝王怎么可以不开后宫呢。
洛长安缓缓地吁了口气,连日来的心悸少了些许,嘴角也有了些温甜暖意。
帝千傲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背,“暂时,只能许你这么多了,足以回来么?”
洛长安小声道:“可我向您磕头求您休妻另娶了。我下不来台。”
“朕还把你宫灯灭了呢,门匾也摘了,殿门也封了。气归气,终究舍不得。”帝千傲温柔地轻笑着,“休书都拟了草稿了,是不是半斤八两。跟着你胡闹起来。朱砂字岂可消去。朕当真气糊涂了。”
两人竟相视一笑。
“你必以为我在逼你,其实我不是。”
“不必解释。你心地是否良善朕清楚。”帝千傲见她终于对他展露了笑脸,便松了口气,“笑起来好看,往后不让你哭了。”
她内心惶惶,不知前路。
洛长安笑意渐渐收了。岁月自指缝溜走,她何时可安身立命呢。她骨气渐渐没了,眼前的男人到底令自己放不下,甚至甘之若饴,又想扑进他臂弯了。
“相公,我若可容你有一个不会踏足的行宫,又可容你金銮殿上失了一片琉璃瓦。往后会愈加欺负我吗。”她声音颤抖难抑。
“疼你不及。朕知道你跟着朕受尽了委屈了。”
洛长安眼眶泛红,几乎泪目。
“不能红眼眶了。”帝千傲挠着她的胸腹,她笑着笑着眼眶雾意朦胧倒在了榻上,他顺势欺身下来,两人闹着闹着他先不规矩了,便都不笑了。
洛长安轻声道:“为什么是我呢。”
“因为你值得。”帝千傲缓缓说着,“我也希望自己令你觉得值得。若是落跑,定是觉得不值得了。哪天安心不跑了,说明我值得了。”
“我把小命交给你了相公……余生万万善待我呀……”
“交给我。”帝千傲亲吻着她的面颊轻声说着,“国家在肩上,卿卿在心间。”
洛长安颤着嗓子,发自内心的询问着:“卿卿是指我,…对吗?”
帝千傲竟忍不住心疼的笑了,她究竟承受过多少荼毒,“是的,是你。”
洛长安吐了口气,突然想起他桌案上画的她幼年时的画像,便不解道:“帝君如何知道我幼时模样。”
帝千傲捏捏她的鼻子,“用你初吻的秘密来换朕的秘密吧。”
洛长安:“......”
初吻这件事他会念一辈子吗,念得她都好奇那少年究竟是谁了。又很想知道他的秘密。
这晚上,帝千傲到底是将洛长安哄着留下了,沐浴时候就没放了她,她被他弄哭了,他却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她问他不是说不让她哭了吗,他说因这事哭的不算,他边软声说着宝贝边发狠地要她,直到她保证说以后再不说要把下腹朱砂字消掉才勉强松了她。
她几次想提萧域的事,都被他阻住,说今晚上她嘴里除了叫他的名字不许提及任何异性的名字。
事后,他将一枚解药以舌尖顶入她的口中,温声说着:“洛长安,我们试着信任彼此吧。首先,朕会解了你身上的锁情蛊,自今日起,不需再落锁了。”
洛长安心中一动,得了,不必和他讨论此事了,果然帝君心思比我深邃多了,将我来意看的透彻,那么萧域的事他必也心中有数,“
“我以后看到你和女人一处我也不会不问原由就被吓跑了……还有我明日一早给太后去揉肩捶腿就是了。相公。”
帝千傲揉着她发丝,“笨蛋。”
洛长安也学着让步,虽他的行宫如一根埋在她心底的刺。但每每让步的都是他,她也希望为了这段感情让步一些,如果那只是一个他永不会踏足的行宫,她释怀了。
当然,金銮殿屋顶那块被带走的琉璃瓦她也需要忽视。如果他一辈子不补那琉璃瓦,她就一辈子不抬头看屋顶就是了。
“帝君,好怕被休掉呀,你说不强求的样子好残忍…”
“明日发圣旨,永不休妻。”
“帝君,长春宫被封了,我的匾额,我的宫灯,我的门,我好难过。”
“嗯,以后你只能住龙寝了,和朕同居吧。”
“可是太后不让女人住在龙寝……”
“太后不满意也可以去城郊行宫。宫里就剩你和朕,清净。”
“……”
“还有疑问吗洛长安,我的白夏,我的千金大小姐。”
洛长安为他宠爱的语气而心中微微发暖,将她原名叫了出来更是令她软了,和他或许需要很久很久疗伤。需要磨合很久才能将心悸消去,但…好在年华尚好,仍未迟暮。
“还有,还有…帝君,说宁缺毋滥我错了。”
帝千傲心底的难过被抚平了,他拿出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饰挂在她的颈项,“这次套牢了没有。”
洛长安偎在他身边道:“谢谢您包容我爱护我。我当如何爱护您呢。”
“永远不要再禁我了!”帝千傲几乎切齿,“就你一个,还不给随心所欲的碰,动辄几个月的……”
洛长安红透了耳根:“......明早给您煮云吞吧,爱护帝君从早餐开始……"
“如果明早你可以起得了身的话……”
海胤和沧淼在院子里攥了两手的冷汗,起初两人都紧张得要死,生怕帝千傲和洛长安两人又谈崩了,但看起来不单没崩还…团圆了。
“娘娘那忏悔的小模样把帝君心疼坏了吧。”海胤询问着沧淼,“我是不是可以期待小公主了。”
沧淼笑道:“你除了期待小帝君和小公主没别的爱好吗。”
海胤道:“没有。”
苍淼:“……”
海胤问道:“自有了秋颜,你就和我不同爱好了。”
苍淼:“……”
海胤说道:“五两你就叛变了。好歹多要几两。”
苍淼:“……”
海胤道:“或者你们生个小神医出来也可以。”
苍淼:“停!拉个手都会被打死,你想太多。我终于知道帝君为什么喜欢不会武功的了……”
海胤突然提了口气,“帝君将人全迁行宫,又终止了选秀。对娘娘虽然是宠爱。但太后那边要知道实情的话,不得说咱们娘娘是祸国的小妖精……!”
沧淼颔首,“那你就管好嘴巴不要透风呀!这次质子风波都怨你这张嘴!帝千傲不是为了洛长安,他是因为战事吃紧,无暇顾及后宫!”
海胤惭愧道:“我最多和梅官说说,太后那边可别想得我的话。你想多了。敌我矛盾我还是分的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