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临终被粗仆辱骂,不由羞愤难抑,所谓的捶腿捶背也不过是每日夜深动拳脚罢了,她不知从何处借来力气抓起茶杯便砸向铭儿,“你是什么人,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污言秽语辱骂哀家!谁给你背后撑腰的!”
铭儿轻松地躲过了那砸来的茶杯,随即气呼呼的走到太后身边,照着太后脸上就扇了两巴掌,当真是关起门来往死里发作,恶狠狠地骂道:“你最好赶紧死了,别挡着爷发财,一天只喝几口水、吃几口馊饭你都可以挨一个多月!命硬得很啊!”
铭儿心心念念想得吴太妃许下的另外一万两银,只盼着老东西早些死了完事,反正上面无人问津,老东西全凭我发落。
太后嘴角被打出血来,回想往日手握重权,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姬妾环绕,眼下竟被一恶奴逼至死角,以前一切如过眼云烟、笑话一场,不由落下泪来。
“哭!你倒还哭!”铭儿怒然道:“天天照顾你这老不死的,我不知找谁哭去!失了势,帝君亲自废了你,左右不过是病死的,查起来也都无碍。”
说着就又抬起手来,要扇太后的脸面。
“住手!”就在此时,洛长安迈入殿内,方才在外面来路上就听了个大概,厉声恫吓道:“立时将这恶仆拿了!反了,竟关起门来深夜里忤逆起太后来!”
铭儿原以为深夜里不会有人问津皇陵别院,才会挑夜深与太后为难,过去一个月都是这么干的,宫里的主子得势时威武,失了势连奴才都不如,谁知今夜竟有人来了,并且来人竟然是...大东冥皇后娘娘!铭儿立时腿软了,“皇后娘娘,娘娘...饶命!太后娘娘夜里身子不爽利,小的是来照顾她老人家的!”
洛长安怒道:“你的伎俩本宫清楚得很。莫要狡辩!秋颜,拿了他!”
秋颜听到洛长安的命令,立时将铭儿手臂给攥住,踹在他后膝教他跪了下去,“跪下!”
铭儿吃痛,扑通一声便双膝跪地。
洛长安来至近前,厉目看了眼铭儿,铭儿瑟缩着竟一声不吱,洛长安命道:“自行掌嘴,打出血来,直到本宫说停。”
“是...是,皇后娘娘!”铭儿立时开始抽自己的嘴巴,当真不留余力,声声清脆,不几时便打得满嘴流血。
太后恍恍惚惚竟似听见了洛长安的声音,接着见有一道身影款款来到自己身近,夜里光线不好,她一把将来人的手攥住了,只觉入手细滑,掌心里有为帝家落下的薄茧,便如同更住,半天才唤道:“长安,是长安啊。”
洛长安教人燃了烛火,室内光线大亮,她看见太后已经被那恶仆折磨得不成人形,形容枯瘦几乎认不出来,她眼眶一涩,登时间生出几分悲悯,轻声道:“娘娘,您受委屈了。”
“长安,哀家那时不知你怀有身孕。倘若知道,疼你不及。”太后竟觉惭愧,如今受了磨难也有几分自作自受,竟底气不足起来,“哀家几乎身死在皇陵而无人问津,即便有人问津也不过奚落嘲笑,不曾想生死一线,却是长安你来看望哀家来了,每次都是你解救与水火之间。”
“娘娘,长安该早些来的。属实来得晚了。”洛长安从梅姑姑随行拿的食盒里取了温热的茶水,递到了太后的唇边,“您最爱的云台冰菊,长安喂您饮下。”
太后连日缺水,然此刻却泪水决堤,就着茶碗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竟伏在洛长安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我的儿,哀家愧对你,愧对永乐儿,不如立时死了。”
洛长安拍着太后的肩膀,倒不是说自己多么无私,一切都是由于此人是帝君生母,她柔声宽慰道:“都过去了,过去了。回家了。”
这个家字,更是击中了太后的心底最柔软之处,对洛长安由衷地感佩了起来,也自惭形秽起来,论宽容和度量,当数长安了,自己竟显得微小了起来,“好,回家了。”
洛长安对儿子招招手,“槿禾,来叫祖母,说我们是来接祖母回家的,让祖母莫要落泪了。”
帝槿禾伏在床边,笑嘻嘻地说道:“祖母羞羞,祖母哭哭了,大人不可以哭哭哦。我们回家咯祖母,祖母一个多月没回家了,父皇和母后都记挂着祖母呢。”
这几声祖母将太后的心给叫得酥了,忙一把将槿禾抱在怀里,心肝肉地亲热了一回,原以为此生再不能抱孙儿入怀,当下当真如梦境一般不敢置信,“槿禾,乖乖,祖母好好看看。”
槿禾又连着叫了几声,“祖母。”
“方才你说,你父皇也记挂着祖母吗?是真的吗?”太后听后泣不成声,帝君当真念着哀家?
帝槿禾懂事的点点头,“父皇母后都不明说,可是母后每日都教人去打扫坤宁宫哦,父皇知道母后这样做,也并未阻止,我想父皇也是记挂着祖母呢。”
太后拉住洛长安的手,“原哀家以为你心肠歹毒,会带坏傲儿。现看来都是哀家的偏见了。功名利禄,不过身外之物,唯有亲情是血浓于水不能放下的根系。你能每日打扫坤宁宫,当真令哀家动容心折。”
洛长安并不是忘却了往事,对太后此时的悔过也并无太大感触,她只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君,太后服软,焉不是为了帝君呢,都是女人,有共同在乎的人,各退一步,给彼此个台阶罢了,“娘娘,我给您梳头,更衣吧。”
说着,洛长安将太后的凤袍和金冠金饰都放在桌上。
太后看着失而复得的象征着身份的衣物和首饰,心境已经大不相同,拥有时不觉得,复得时显得弥足珍贵,便点了点头道:“好。”
待洛长安帮着太后将凤袍加身,竟如涅盘重生,太后眼中已不见往日厉色,只剩下满眼柔和,对洛长安也有忌惮之色,权力的移交,先从输掉心理这一关起始,往后都要看长安眉眼高低了。
洛长安见铭儿已经将自己打得满脸见血,便扬手命令秋颜道:“将他捆了带下去,嘴巴塞住别教他咬舌寻短见,明日里本宫亲自审他。”
秋颜说道:“是。”
说着便依言将恶仆捆住,并且将其嘴巴塞住了,踩在了脚下,这时童寒赶到了,只宽慰秋颜那战马已经掩埋好了,还约秋颜一会儿得空回去一起祭祀一下那匹战马,忆苦思甜,回想一下那战马的英雄事迹,秋颜也想说说这些,就答应了。
沧淼一整晚都是燥的。
洛长安随即又命沧淼道:“神医,给太后看看脉吧。”
心想神医这么躁动,可别把太后治死了,本宫只想哄帝君开心,求求了,让顺利将老太太领回去吧。
“好。”沧淼随即去给太后搭脉,轻声道:“重度风寒,长期缺水饥饿,胃也不好了,得调养数月了。我先在腕中施针,为太后娘娘稳固心脉。”
说着,便拿出银针。
那边童寒又在安慰秋颜,让秋颜不要伤心,又提了要送秋颜大宛马,送两匹都可以。
沧淼无语住了,两匹很多么,我有十个马场,我提过吗,男人,要低调。
沧淼同时将银针落在了太后的手臂之上。
洛长安脸色大变,轻声提醒地咳嗽一声,“咳。”
沧淼眉心蹙着,没心思细品皇后这声咳嗽代表什么意义,只觉咳嗽声也柔声百转的,怪不得帝君青睐,不像秋颜,虎了吧唧,气死了我。
太后轻声对沧淼道:“孩子,你银针是不是拿反了,哀家寻思着扎不下去的样子......?”
秋颜便看了过来,心想神医怎么将银针拿反了呢。
沧淼一怔,低头一看,真的将银针拿反了,这辈子第一次拿反银针,都是‘送两匹’害的,“我有意拿反,用针背先找找穴位罢了。尔等不懂医理,莫要妄自猜测。”
洛长安:“......”
你这医术不是闭目下针的水准吗!说得话自己信吗大哥!希望我可以活着把太后带回去...!!帝君醒来发现娘死了,还是被我伙同其发小给治死的,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